像便利店这种职业，总能在招聘网站上看见它们挂着招聘帖子，留着分店负责人的电话。强度高、服务行业、不稳定不体面，导致了在这里工作的人常常变动很大。
林安和楚熠刚来便利店应聘的前几天，就刚走了一个兼职的大学生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周姐并不觉得招聘新人对他们是什么难事，为了加快速度，把招聘网站上便利店的账号给了林安，还告诉他们在那里贴传单方便吸引人，那些不方便上网但又需要工作的人。
林安拿到招聘网上的账号，和楚熠简单商量了一下，把联系人的电话改成了自己的。
由于办电话卡需要身份证，楚熠怕被“追债”的人发现，表示暂时不需要。林安总觉得一直联系不上楚熠不是个事，趁着楚熠上班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用自己的身份证又办了一个卡，还咬牙交了20办了一个套餐，让这个号有电话费和流量。
20是相当便宜的套餐，但是对于这个时候的林安，是所有积蓄将近二分之一的巨款。
他把那一张小小的卡放到楚熠手心，割肉痛般地说道：“楚熠，你一定要珍惜里面的话费和流量，只有65分钟和1个g，这是我不在你身边咱俩联系的唯一方式了。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插进入卡以后你把它存进去。”
电话卡又小又轻，放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楚熠看着低头摆弄手机的林安，又看着手机通讯里新置顶的一个电话号码，忽然觉得这装了电话卡的手机和那11个数字沉得要命。
这样，招聘网帖子上联络的电话号码变成了两个。
林安从休息室翻出来一块荧光板，还弄了一大张招聘宣传海报，当然，钱是找便利店报销的。
他扭着头对楚熠说：“虽然我不喜欢出卖美色，但现在确实需要使点花招了，楚熠，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配合什么？”
“这几天白天我观察了一下，然后研究了一下半个月左右的营业额，发现似乎是从咱俩到店里开始，每日销量开始增加，而且……”
“而且？”
楚熠点头，他的确有注意到，但只不过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归结于结节性变动幅度上涨，并没有过多深入思考。
林安停下在荧光板上涂涂画画的动作，嘿嘿一笑：“而且，我发现有好多特别眼熟的顾客，频繁地光顾店里，还有偷偷瞅过我。”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林安口吻倒没有很自恋，仿佛在叙述一件普通的事情，“我之前上班的工作干的是销售，公司让我推销过一些电器产品，当时很多的回头客都是奔着我来的。”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很喜欢颜值红利，但是在这个社会，为了生存下去，不免要靠外貌，我更倾向于这种叫卖‘脸’——很无语吧？”
林安瞅了一眼楚熠，楚熠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可能没有你的体会深，毕竟我周围对我的评价，外貌不友善，性格更是劝退，而且，身边不缺好看和帅气的人。”
有钱人的圈子嘛……
也对。
林安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你有没有感觉到最近便利店光顾的客人有注视过你的？”
“不关注，不在意，不清楚。”
林安：……
他扭过头继续在板子上写字：“你没注意，我可注意到了，昨天有个戴眼镜的小姑娘，看见你给她结账脸都红了，红得和红苹果一样。”
“所以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便利店销量变好，很有可能是因为很多顾客冲着咱俩……咳咳，我可不是自恋，我举个例子，如果你家门口有家奶茶店，有个超级无敌漂亮的美女，温柔无比身材巨好，你去光顾的次数会不会变多？就算你不会，家门口别的附近的居民也会经常去，为了看美女。”
“换位思考，有个帅哥也是一样，某种程度会吸引便利店附近的女生，况且，咱店里还有两个。”
板子上的内容终于写好了，林安满意地盖上笔盖，把板子放到了楚熠面前。
“我的计划就是，趁着联名产品打折推销的时候，让大家注意到便利店招人，暗示那些寻求兼职或者工作的人，来便利店工作，就能和咱俩成为同事了！”
楚熠目光落在林安手里那喝的荧光板，上面除了宣传产品的标语，除此之外，并没有关于招聘的内容。
林安看出了楚熠的疑惑，又从旁边拿出复印的海报，道：“当然不能明面写啦，你要是和顾客说，便利店缺人要不要来，反而让他们觉得自己被强迫了一样。我想了好久，想出个这么个办法：把这个推销产品的荧光板放在店里结账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挂上这个海报，每当客人结账，指着荧光板宣传产品，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注意到旁边的海报——”
“当有工作需求的人就会默默记下上面的联系方式，或者直接当场询问，概率再低也是有，我就不信了，客流量这么大的便利店还找不到几个想兼职的。”
“那需要我配合有什么关系？”
林安胳膊交叉：“增加客人啊，如果你和我态度好一点，就像我上面距离的那个所谓的温柔漂亮知性美女一样，咱俩吸引更多客人，同时积极宣传产品，让他们注意到招聘海报，有人应聘的概率就会增加了。”
“而且咱俩只有后天下午三点是一起工作，平时都是错开的，这样更好，防止咱俩凑在一起减少宣传的时间。”
“营业起来吧，楚熠！”
林安的办法确实有用。
而且他观察得出来的结果是对的。
楚熠平时的注意力都在商品上，很少关注客人。
听完林安的计划后，转天他留意了一下，除了所说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有在结账的时候打量过自己，还有一些其他经常见到的熟客，会在曹哥和自己两个结账口，选择他的。
同时，在挂上那个荧光板和海报以后，有两个人特地问了一下便利店兼职的相关内容。
挂在兼职网站上的帖子改成他们两个人的电话以后，有一个19、20左右的小伙子给他打过电话，明确想要在这里兼职，楚熠就安排了一个时间，让他和周姐谈论具体细节。
还差两个。
不，如果不考虑自己免掉夜班，还差一个。
比预想中的要顺利一点。
楚熠换上他那件黑色外衣，他今天是夜班，林安则是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一点那一时间段，之前的食物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楚熠用自己抵押表的钱买的菜和肉炒了两个菜，盖上保鲜膜，等林安回家放进微波炉就能直接吃了。
林安强烈反对使用他抵押表换来的这几百块钱，楚熠想分给他一半，被对方狠狠拒绝了，说肯定能撑下去的，不需要动用。楚熠劝说了好几次无果，还是决定买了吃的，就算林安回来埋怨他，钱都花了，事已至此，不能改变。
他把钥匙放到口袋里，关上防盗门，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过去。
临近十一点的街道已经很少有人在外面，天上有几颗星星，比他之前所居住的城市多，可能是这里没那么多汽车的缘故。
楚熠步子不快不慢，没一会就远远地从路的一头看到便利店亮着的光芒，他习惯性想要伸出手腕想要看一眼时间，发现手表已不在自己身上，于是拿出了手机。
10：52。
进去吧，和林安打个招呼。
还差几米到店门口，楚熠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个女孩，一头栗色长发，穿着白色的棉服，店里收银处此时只有林安一个人。楚熠看见女孩眉眼弯弯笑着从林安手里接过一杯现磨的咖啡，和林安说起话来。
林安没有指着或者面朝着旁边的荧光板子，不像是在推销产品。他说着说着也笑起来，扎起来的小辫子和刘海随着笑起来的动作一抖一抖。
楚熠忽然觉得自己的腿就像被钉住了一样，短短几米，竟是没办法往前一步。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二十多年的生涯从未有过类似的感受。不仅步子沉了起来，脑子也沉了起来，甚至开始在想一些与工作完全相反的事情——
林安的这个计划一点也不好。
就在楚熠大概原地站了两分钟左右，栗色长发女生解锁手机屏幕，调出了什么界面，放到了林安面前，而林安也从工作用围裙里拿出了手机，像是加好友一样扫了对方的二维码。
楚熠攥紧了手里的手机。
他把大衣第一个扣子解开，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烦躁感抑制不住地生长，就像是郊外的野草，让他不禁觉得今天糟透了。
那女生是应聘的吗？
周姐就在休息室，林安直接带过去不就行了？
为什么要加好友？
是加好友吗？
不是的话为什么要让林安扫她的手机？
楚熠终于能挪动步子了，便利店里的林安和女孩挥了挥手，女孩走出了便利店，推开门的一瞬间，楚熠也进入店里。他站在门口，林安看到了他。
“晚上好啊楚熠。”
11：59。
他在门口站了将近五分钟，那么近的距离，明明只要望一眼玻璃窗，林安就能看到他。
室内的暖气吹得楚熠喘不上气，他拽了一下里面的毛衣，脱下大衣，直接绕过了林安。
林安没有发现楚熠的不对劲，反而带着一脸兴奋走过来：“你来的正好，有个好消息。”
楚熠系着围裙的动作一顿，反问道：
“好消息就是刚才你加了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