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的目光在袋子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才眨了眨眼睛,问道“殿下只是去买酒了”
对上她赤诚的眼睛,俞如琢觉得有几分心虚。
他以往并不是不能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此时此刻却莫名极为紧张。
他笑着转移话题,“今天多亏淇奥小姐保护了我,把李榆打得心服口服,我怎么能不买点酒和你们庆祝呢”
闻言,淇奥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殿下确定李榆心服口服”
他们之间的两场比赛,实在是水得可以。
李榆应该是输得不仅心口不服,全身上下哪里都不服才对。
俞如琢此时垂着眼睛。
他眼中氤氲着的笑意,便带上了一丝俯视轻蔑的意味。
“他不敢不服。”
“走吧,我们回去,饭菜应该已经都上好了。”
淇奥和俞如琢推开包间门时,发现狐终夏和海伦正宛如两尊雕塑一般正襟危坐。
他们听到声响,抬眸与淇奥视线刚一对上,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殿下,淇、淇奥,坐请坐”
就算是对人情世故一向非常迟钝的淇奥,都察觉出了不对。
她狐疑地看了看狐终夏和海伦,才拉着俞如琢坐了下来。
“来。这条鱼能被淇奥你吃,真的是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才刚一落座,狐终夏马上把摆在桌子中心的那一整条鱼,都夹到了淇奥碗里。
还不等淇奥反应,海伦又把半只鹅叠在了那条鱼上,“淇奥,你多吃点。”
“你这样身世的人,竟然还要承受种种苦楚,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咳咳咳”
是狐终夏朝海伦的肩膀狠狠怼了一下。
海伦转头疑惑地看她。
狐终夏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淇奥碗里的那半只鹅。
海伦“”
他连忙把那烤鹅又夹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天鹅吃烤鹅太野蛮了,你这么高贵、这么强大,怎么可能做这么野蛮的事情”
淇奥“”
她真的不懂。
她不过就是出去把七殿下找了回来,学姐和海伦怎么就突然对她这么崇拜了
“淇奥小姐果然很受欢迎。”俞如琢侧眸看她,“你的朋友们都像我一样喜欢你。”
狐终夏“”
海伦“哈哈,那还是不能和殿下比。”
“没什么不能比的。”
俞如琢的眼神看过去,“如果喜欢谁的话,就要尽量顺应那个人的心思,知道她想谈什么,又对什么一直闭口不言,不要惹她难过。”
“我觉得,我们应该都会这么做才对。”
这话的弦外之音,就连狐终夏都能听得出来。
淇奥认识他们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自己的母亲。
想来是不想谈论。
他们两个便老实地闭了嘴。
俞如琢看了还是满脸疑惑的淇奥一眼,一哂,然后把酒拿了出来。
“今天我们庆祝小奥胜利,自然不能没有酒助兴。”
“来,我们干杯。”
酒精对于狐终夏的作用很大。
四人只喝了几杯,狐终夏便已经烂醉如泥。
醉了之后的狐终夏变得有些人来疯。
开始在包间里高歌远古时代的名曲,好运来。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唱到动情之处,她“咻”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而醉酒的她已经无法保持平衡,直接从摔了下去,并精准地砸在了海伦身上。
海伦“啊”
他原本正在兢兢业业地给学姐的表演鼓掌,却突然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好在他自强不息,艰难地拉着狐终夏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利伯烈尔草原兔的抗药性特别强,酒精更是对他们没什么作用。
然而很奇怪的是,坐在一旁的俞如琢殿下似乎比海伦还要清醒。
他拿着酒杯,颇有些悠闲地微微摇晃着,微微抬起眼睛,瞥过去,“学姐醉得太厉害了。”
“海伦,你要不要把她先送回去顺便买一些醒酒药给学姐。”
海伦一边用力搀扶起烂醉的狐终夏,一边点头,“是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嗯,那淇奥”
事实上,淇奥醉的比狐终夏还要早。
大概是刚尝了一口便直接歪倒的程度。
不过她并没有像狐终夏那样醉了就手舞足蹈,而是很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呼吸绵长,应该是已经睡着了。
顺着海伦的话,俞如琢垂眸看向身边的淇奥,“有我陪着她。没事的。”
海伦“啊,好”
海伦这人一向很识趣。
他自然看出了俞如琢想要和淇奥独处的意思。于是便连忙架着狐终夏离开。
“好运来,我们好”
“行行行,好运好运,快走吧学姐,咱们再不走好运就很难来了”
海伦还非常贴心地把包间的门给关了起来。
似乎是被关门的声音吵到,淇奥的手臂动了动。
她微卷的长发从她的脊背上滑落些许,像是浓密的海藻。
俞如琢垂眸。
他那双总是含情的双眸,此时却如一滩死水般幽深冷寂。
并没有任何犹豫,拿出针管,金色的眼睛凝聚在针尖片刻,那上面便冒出一丝白烟。
算是再次消毒。
俞如琢把背靠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淇奥。
像是在寻找最适宜的“下口”位置。
片刻后,他拉过淇奥的手。
她的手很纤细,柔软而有力。
是滚烫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烫到了,俞如琢的手不可控制地颤了一下。
下一秒,他另一只手中的针向下针尖还没有碰到淇奥,她的呼吸明显一滞。
俞如琢面不改色,快速把针扔到了地面上。
危机消失。
淇奥僵硬的身体便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就算已经睡了过去,本能中对空间的敏锐感应,仍然能让她躲避风险。
俞如琢蹙眉,轻轻啧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已经脏了的针,又看了眼再次陷入昏睡的淇奥。
过了片刻,一层可疑的绯红浮现在俞如琢的脸颊和耳根。
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而让人紧张的决定一样,浅色的睫毛止不住地颤,连着眨了好几次眼睛。
他再次轻轻扯起淇奥的手。
一边将其慢慢抬高,一边俯身。
俞如琢看着淇奥的手,碎金般的眼睛似乎有微弱的光芒闪过。
紧接着,他竟然微微张嘴,对着淇奥的虎口咬了下去。
他那两颗似蛇的毒牙,瞬间刺破淇奥的肌肤。
虽然纤龙一直以由双目释放的毒素闻名,但实际上,它们的毒牙中也和大多数毒蛇一样,有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被俞如琢咬破,淇奥绝对不会察觉到任何痛感。
几乎是在刺破的同一瞬间,俞如琢便强迫自己松了口。
他先是用指侧抹去淇奥流出的血,然后再用收集装置将血样收集好。
和这几滴血一同流出的,是扑面而来的冷香。
这种气味仿佛真的带着极为寒冷的温度,激得俞如琢打了一个哆嗦。
真正分化开始之后,尽管一直在使用分化抑制剂,俞如琢身上的aha特征也按捺不住地一一显现出来。
就比如,他的恒尖牙越来越尖、越来越长。
好在蛇基因新人类大多拥有长而尖的毒牙。他这个特征并不会让别人产生疑窦。
但是给他自己带来了不少困扰。
他的牙总是会痒。
方才咬下去的时候,痒意在一瞬间翻腾,又在下一瞬间悉数止住。
冷香扑来的时候,他又开始牙痒了。
他抬起手,一边揉了揉嘴唇上方,一边在心中想道这气味闻起来完完全全就是aha的信息素。不是淇奥有问题,就是我有问题。我们两个绝对有谁不正常
俞如琢直起身子,正襟危坐。
面红耳赤地忍了一会儿。
倒不是这种感觉有多么难以忍受。
实在是它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
忍着忍着,难免烦躁。
俞如琢只狠不能直接把自己的牙敲掉
他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
停留在还剩半瓶的酒上。
俞如琢蹙眉思索了下,如果自己能像淇奥一样睡过去就好了。
睡着了的话,就没办法感觉到痒了吧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醉,是默默用蛇毒溶解了酒精的原因。
老实说,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直接把酒吞咽进身体中的感觉。
俞如琢起身,将那瓶酒拿了过来。
盯着里面的液体,眨了眨眼睛,浅色睫毛下,是有几分好奇和探究的眼神。
随即,他直接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嘴里。
是辣的。
根本没什么香味。
俞如琢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难喝得皱了眉。
再然后便是从胃部涌上一股几乎灼人的热。
俞如琢确实感觉不到牙痒了。
却被热得坐立难安。
纤龙的基因让他一向都更能适应寒冷,完全无法承受这种温度。
于是修长的手扯开领子。
扣子被崩掉了几颗。
俞如琢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又觉得颈后的腺体被火烧似的难受。
于是没什么逻辑地、一口气朝上面贴了两张防溢贴。
随即,也昏睡了过去。
淇奥醒得非常困难。
她先是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然后才察觉眼前的光很亮。
头疼得要命,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太阳穴。
叫她名字的那个人更大声了。
淇奥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淇奥的脑袋好像生了锈,艰难地转动思绪,才想起来这是她在开学典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公主的脸。
长公主俞在野
她瞬间清醒,一股急冲冲的冷意爬上脊梁,让她差点原地跳起来。
这一动作,淇奥才发现自己怀里有人。
虽然醉得很厉害,但她没有断片。
所以她能判断出怀里的人是谁。
然而,在得出这个判断之后,淇奥的大脑便很快因为巨大的惊慌而濒临死机。
身体四肢仿佛都不再受大脑支配。
她僵在原地。
像是一条死在案板上的鱼。
“小奥,先把七殿下放开。”
这时,又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出现,打断淇奥浆糊一般的思绪。
淇奥脖子生锈了似的,一点点转向旁边。
池深竟然就站在她的另一侧
淇奥“”
她把手抽出来。
只觉得碰触到一层冰凉的、柔软的皮肤。
淇奥垂眸。
还在昏睡的俞如琢领口大敞,脖子完全裸露在外面,颈后歪歪扭扭、欲盖弥彰地贴了整整三张防溢贴。
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淇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在做梦。
提前更零点没有啦大家不要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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