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堡主就职仪式后的第二天,老堡主宣布,在文渊阁举行封刀仪式。
此事传扬开来,一时牧云堡众人都觉得老堡主一浪骇过一浪,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猜想他这是要彻底退休养老了吗?
“爹,您这是要彻底退隐吗?”新堡主牧云合硕问道。
牧云合硕一脸的狐疑,老堡主并没有提前和他知会这事,乍然间听到老爷子宣布这一消息,心中顿时骇浪滔天,恍如在听神话般。
“我这是为你前途铺路,我若不宣布封刀,以后你做事将受到很多掣肘,堡中大小长老护法凡事就会斟酌几下,大小事情就会拿我挡你。”老堡主见老大眼里的疑惑,出言开解道。
牧云合硕其实不想这样,觉得老爷子的能力和影响力还在。在今后的几年里,自己不需要独自面对牧云堡外的腥风骤雨,平地惊雷。
但老爷子决定了的事情,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想必老头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并不是真的一个人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管山外世事。
牧云合硕心机深重,为人老成深算,老堡主这么做也是所托对人。老堡主退隐之意,却为牧云盛和武哥儿这两个孩子。
武哥儿要怎么教,他心里早有成算。牧云盛要怎么教,这事要费不少劲儿,这孩子乖巧听话上比武哥儿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他那股执拗劲儿,直追当年的自己。
老堡主收徒的消息往外一说,堡中想让他亲自传授的人家就想着法子领着孩子来了。对外只说让自家的孩子旁观助阵,给牧云盛和武哥儿这两个孩子陪练打个帮手,私下里找到老堡主削尖了脑袋就想插入一针成为嫡系弟子。
藏书阁的松风道长之前一直在武哥儿跟前唠叨练武的事儿,听到这消息后再也不说话了,只是大家见到他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感觉他家的娘子被人给抢劫了一般。
到了开山授徒的日子,老堡主带着牧云盛和武哥儿进入了藏书阁的三楼,那个很少有人进入的楼层。
看着三楼缓缓关闭的木门,松风道人自言自语喃喃说道:“原来关门弟子,只要这样关一道门就成了?”
松风老道人说的是俏皮话,武哥儿拜老堡主为师,他心里那个苦啊,就像守了十多年的大姑娘,一旦成亲却是嫁给别人为妻那样难受。
武哥儿跟在牧云盛的后面,小心地关上了门。
三楼空旷得不像书阁,大厅正位墙上挂着一幅高约六尺轴卷。上面丹青描画着一个黄衣僧袍的中年和尚,那和尚侧脸,眼睛眺望远处,手里一把朴刀作起跃态势,人未动自有一种神威震慑。身后山石青松虬枝,人物形态逼真宛如真人亲临。
武哥儿瞧此画一眼感觉好似在哪见过。
老堡主站在画前燃起三支线香插入香炉,一时青烟缭绕萦绕在画前。
老堡主低声对两孩子说道:“这是金刀开山师祖元稹大师,我是金刀派第二十八代传人,你俩叩头后,就是金刀派第二十九代传人了。”
老堡主说完,站在画的右侧,接受两人恭恭敬敬的叩拜之礼。
老堡主继续介绍道:“三楼有书房两间,书房内有高深秘籍二十七卷封存,平常少有展示。另奇兵利器计六十九件,古玩奇石千余件,藏在隔墙内。你俩可以选一件适合自己的兵器。”
在武哥儿的想象中,三楼应该也像二楼那样,至多也就是放一些珍藏的书籍孤本,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场面。
“四楼是我以前静坐冥思的地方,五楼就是一个半疯半傻面色苍白瘦如枯枝的老头。今天带你俩见见吧。”
老堡主带着两人走上楼梯,瞬间几人身影没入昏暗中。
到了五楼,只见遍地竹简古籍散乱,长几上放着一盏昏灯,一个酒葫芦挂在几角。那人趴在地上,屈膝跣足一身麻衫分不清颜色。
老堡主弯腰捡起地上几十份竹简整齐码放在长几上,这才找到落脚的地方。
显然老堡主对这怪人习以为常,他指着武哥儿和牧云盛说道:“我今天带两个娃娃让你看看,回头我补上一壶好酒。”
枯瘦怪人抬起枯手将耷拉在眼前的头发分开,略微扫了武哥儿和牧云盛一眼,如金刀裂帛之声说道:“那个小娃娃面相金贵,头顶通明隆鼻凤眼,资质上乘,身边那个大的,还行。”
老堡主在一旁啧啧称道:“不愧是鬼祖金眼,只过一目便能看出大概。”
老堡主接着又说道:“既然来了,这两个娃娃你送他们一个外号如何?”
枯瘦怪人腾地坐起,说道:“那个小的,不用!大的就叫白隼吧?”
老堡主忽地大笑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带着两个孩子下了楼。
……
拜师的仪式结束后,牧云堡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寒风吹过窗纸咧咧作响,老堡主让牧云盛在雪地里练习他刚传的金刀十三式。那一柄单刀随飞雪舞起,竟卷起千层雪,漫天雪花如影随行,席卷雪中的一袭白袍,顿时场中旋转出一股巨大飓风,紧紧裹住那瘦小的人影。
飞雪中白影抽刀一斩劈出一道惊天碎地骇浪,气势磅礴威力巨大。
武哥儿和老堡主站在窗户前看向院中,他朝老堡主说道:“盛哥哥好厉害!”
此时场中那一人一刀,漫天飞雪乱人眼,“白隼”这外号真是起到极致,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外号了。
牧云盛的武学基础和武哥儿不同,所以老堡主就直接传授独门刀法,虽然只有十三式,但招招精微各能衍变数十招,因此循环下去,竟有万千变化威力惊人,尤其在雪中舞刀,借天地之威吸收日月山川精华,威力更胜十倍。
在老堡主眼中,武哥儿是一块美玉,不能轻易下刀雕琢。
针对武哥儿的教学,老保主还是让他从最基础的握刀姿势开始,这种训练一握就是几个时辰,站到最后,人和刀成为一体,即便将武哥儿整个人搬倒,那柄刀还牢牢握在武哥儿手中取不下来。
这便是武哥儿第一次练刀了,与铁钎先生教的扎马步甩手腕扔沙包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经典武学最基础入门之法。所谓绝学都是将普通一招用到极致发挥数倍力量,这便是绝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