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锡受聘之后,七八月份还比较好找,八月底到九月初,学校开学这段时间较忙,林煜就尽量减少了去打扰他的次数。
但尽量不打扰他,不意味着手里的案子也少了或者轻松了,只是林煜心疼他家顾问,不想让他太辛苦,于是自己多花了很多时间去处理罢了。
本来就挺忙,再加上新来的实习警员需要盯着训练,这俩人对于被安排到had还有些不认同的情绪,林煜这些日子都很cao心,作息也不太规律。
出租车把他送到了自己住的楼下,林煜是知道的,邵文锡就陪在他身边,林煜也一样知道。
所以不自觉便依赖着对方,下了车也不肯好好苏醒,一个劲儿地往邵文锡怀里凑。
邵文锡在他耳边无奈地问:“你多大的人了,嗯?”
林煜带着鼻音委屈道:“我困嘛,我昨天,昨天就睡了三个多小时。早上还挨批了呢。”
林煜说完就开始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意识才刚刚清明一点儿,就听到搂着他的邵文锡说:“我虽然能抱动你,但是抱你爬几层楼梯还是做不到的。”
林煜心说你做到了我就没脸见人了,正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邵文锡就拉着他的手臂,扶着他自己转了一圈,让林煜将双手绕在了他的颈前。
然后,膝窝也被这人分别勾起来了。
林煜伏在对方的背上,消化了一下对方背起自己的事实,然后果断地重新闭上了眼睛,不要脸地趴在了这人的背上。
为什么被抱着上五层楼很丢人,背着上去就不觉得丢人了。林煜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邵文锡稳稳当当地托着他一阶一阶上去楼梯的时候,林煜还是生出了一种很稳固的安心。
他也不需要另给邵文锡找自己的房门钥匙。
早早就给了对方备用的那把钥匙,就像邵文锡始终没更换的家里的密码一样,也一直都被对方随身带着。
林煜在这种安心中半睡半醒,任由邵文锡把他放到床上,帮他脱掉鞋袜,脱掉上身套着的属于对方的西服,拿出兜里装着的可能硌到的各种用品,然后被盖上了被子。
然后屋子里就没有声音了。
林煜闭着眼睛疑惑的想,邵文锡要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可他怎么站在自己床边儿不动了呢?
他在看着自己吗?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在装睡,想等他露馅呢?这就小瞧人了,装睡这回事他可是很擅长的。
脑子正乱七八糟着,林煜又听到床头柜上有一点儿几不可闻的摩擦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很小的手机提示音。
他在帮自己的手机连上充电线。
然后,才有了很轻地走远的步声,以及关灯关门的声音。
林煜睁开眼仔细听着,卧室外面的那道门也很快传来了关上的响动。他这才开了台灯,看了下自己的床头柜。
邵文锡刚刚在拿他的手机做什么呢?
林煜虽然觉得希望不大,但还是自己拿起来翻了翻,以邵文锡的谨慎,他不管找过什么也肯定都复原好了,林煜当然看不出任何,但什么都看不出来,却无法打消他心里的疑惑。
林煜意识到,他虽然无法抹去自己对邵文锡的喜欢,但对方想在他心里种下的名为怀疑的种子,还是成功地生长起来了。
而j市的夜晚,还没有消去今天的热闹。
邵文锡从林煜家出来,到小区外面又拦了一辆出租,却没有报回家的地址,而是坐进后座淡定的说了“市立医院”这四个字。
他在车上对着手机敲了两条信息,到地方后,又轻车熟路地过去神经外科,在值班室的门上敲了一敲。
“请进。”
邵文锡推门进去,平日冷淡疏离的样子,不知在面部的哪些肌肉上做了调整,虽然不至于面带微笑,但也稍微变得没那么冷漠了。
“打扰了。”
“怎么
会呢?”
穿着白大褂的,大约三十岁出头的戴着一副金边儿眼镜的男人站起身来,笑着走近和他握了握手,说,“是邵教授的话,我程亦均随时都愿意效劳。你信息里没说具体的情况,过来我这儿,难道是有什么病人要拜托我吗?”
“我身边倒没有这样的病人,不过我忽然过来,确实是为了神经外科这边的一位病人而来的。”
程亦均疑惑道:“你的朋友吗?”
邵文锡眯起眼睛说:“如果程医生能够对我这次的造访保密的话,我会更满意一些,也算是你回报了我从前的恩情,你觉得可以吗?”
程亦均愣了一下,得体地微笑道:“当然,邵教授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还是需要知道这位病人的名字呀。”
“姓荣,51岁,男性,应该就是这两天住的院。”
程亦均迅速地反应过来,点头说道:“这个人啊……我有印象。”
“什么情况?”
程亦均回到办公桌后面,调出了这人的住院病历,一边让邵文锡自己过目,一边在旁边解释说:“这人声称自己遭到了暴力,头部受伤,有头痛、恶心,发昏的迹象,目前以脑震荡的诊断,正在留院观察呢。要去看看吗?”
“他真的脑震荡了吗?”
程亦均耸了下肩膀说:“神经系统检查结果,无阳性体征,颅脑ct和脑电图都没有发现异样。但是,他脑袋上确实有一块儿不算轻的外伤,所以无法完全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加上和警局的纠纷,所以必须留院观察了……”
“所以……他还是可以拿脑震荡来说事情。”
程亦均笃定道:“他一定会,护士说,他身边陪床的人,一个劲儿地问脑震荡有什么明显表现呢。他也有呕吐迹象,但至于是催吐还是真的因为恶心呕吐,那就不好说了。”
“陪床的是谁?他母亲吗?”
“不是,像是个亲戚?说起来,他母亲也在留院观察呢?”
邵文锡有一瞬的无语,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挑眉问说:“我猜一下,心脏问题,对吗?”
程亦均半是好奇半是欣赏地点头,“是,如你所言。”
邵文锡记忆着页面上显示的男人的个人信息,慢慢地问道:“从医学上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程亦均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说:“这人的母亲确实有心脏问题,这位荣先生也确实有头部的外伤,所以很遗憾,从客观的医学角度,是不太能证明他们身体无恙的。”
邵文锡沉默地长出口气。
程亦均好奇地问:“冒昧问一下,是你的某位客户和这两位病患产生纠纷了吗?”
邵文锡淡漠道:“我没有客户,我不是心理医生,记得吗?”
程亦均笑道:“你可比心理医生靠谱多了,至少,你成功把我的麻烦解决掉,才能让我继续做我的医生,保住我的工作。”
邵文锡看他一眼说:“你保住你的工作,是因为你擅长你的工作。我只不过是将被你主刀治疗之后的痴迷者赶走了而已。”
“所以,我应该能算是你的一个客户吧?”
“我不需要客户,但如果你对我非常感谢,认为一定要好好报答我的话,这个时间,你还能带我去这位荣先生住院的位置吗?”
“这不难。”
说着,程亦均便站了起来,邵文锡打量着他又道:“我还需要一身白大褂,有富裕吗?”
“……有倒是有。”
程亦均从柜子里拿了多的干净的白大褂,邵文锡折了两遍,垫在了自己的外套下面。
虽然是非探视时间,有医生领着一路过去住院部倒也不难,等到过去护士站,邵文锡这才套上衣服,又摘了程亦均胸前口袋里装着的笔和手里拿着的板子,轻轻地敲一下门,走进了病房里。
程亦均没有进去,只在走廊里溜达,盯着是否有护士过来。但他没
有看到护士,却恍惚看到一颗闪了一下就消失的脑袋。因为有过被人骚扰的经历,程亦均敏感地朝着那个方向走近了几步,转过弯儿却没看到人,除了在护士站正聊天的几个小护士。
因为他没看到什么显著的特征,所以也不好询问护士是否看到了什么。迟疑着往回走的时候,邵文锡已经从病房里面出来了。
后者一边脱掉外衣,一边敏锐地问道:“怎么了么?”
“没事儿……你已经,了解完需要知道的情况了?”
邵文锡没有深究,他不太喜欢过问旁人的事情,更何况他现在更关注林煜的官司,所以脱了白大褂还给对方,说了一句“多谢”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等到他和程医生先后都走掉了,这才有个年轻人去询问了一下护士刚刚的两位医生是谁,在得到其中一位并不是的答案之后,隔天又就这件事询问了一下小何。
“……什么什么啊?你说的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何明洛揉着耳朵问。
“洛哥,我这不是觉得自己没经验,才给林队惹了麻烦嘛,我昨晚就在那儿,我肯定是看到有个穿白大褂的,在病房没说有情况的时候进去了,那个人个子挺高,有185左右?戴着一副眼镜,特别像医生,但护士说不……”
“……你说谁去哪儿了?”
林煜的声音从后面突兀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