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盯看着眼前陌生的警察,又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旁边还有一位陌生的女警,就在门口侧面的位置,警惕着她的举动。
于是女人低头看向小狗,自嘲地笑了笑,拿下肩上的挎包,半蹲下去摸了摸luke的脑袋。
林煜暗道:这就很好,眼前的姑娘似乎是不准备转身要跑的状态。
林煜迈步走近她道:“黄璐女士,你好,我是市局骚扰评估部的队长林煜,我们目前怀疑,你和我们在调查的一宗跟踪骚扰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璐蹙眉起身,她虽然个子在女生中算是高挑,但也没有高过林煜,可她目光是很坚扬的,怀疑地看着林煜问道:“你说,你是什么部门的?”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这种情况已经少了很多,但林煜和他的队员们被问这种问题,加起来没有一千遍也有八百遍,毛莉驾轻就熟,很耐心地又给黄璐解释了一番。
等她说好了,林煜这才补充道:“正规部门,童叟无欺,黄小姐放心好了。”
黄璐问:“我这样是被逮捕了吗?”
林煜歪头道:“目前不算,luke不是警犬,我不能因为一只狗认识你而逮捕你,只是想要请你过去,好好问你一些问题。”
“我并不知道你要问的问题的答案。”黄璐冷漠地说。
林煜微笑道:“小姑娘,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如果你坚持说你并不认识陈安琪,那对你自己可没有任何好处。”
“……”
虽然她没有应声,但毛莉很明显能看到,在他们队长说出这个名字时,黄璐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些情绪的波动。
“既然……既然我现在不算是被捕,那我想也没有戴上手铐的必要,是这样吗?”
“当然。”
林煜半蹲下去给luke戴好绳子,示意毛莉说:“我去把车开过来,稍等我一会儿。”
毛莉点点头,林煜牵着小狗去隔壁拿车,又边走边打了个电话给邵文锡。
对面接的很快,林煜直接说道:“你出门了吗?我这边已经堵到人了。”
“我刚坐上出租。是在你之前去调查过的修车厂堵到的吗?”
林煜心累地说:“是其中一家,当时觉得维修人员是最可能监守自盗趁着提车之前偷车自用的,打死我也想不到一个女采购会搞这些啊。”
“当时证据不够充分,修车工最了解汽车性能的想法并没有错,要不是深入搜索,昨天晚上赵宽也不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黄璐学过汽修,所以扑空一趟也是合理的。”
林煜笑道:“谢谢邵顾问的安慰。”
邵文锡说:“好了,你开车慢些,一会儿市局见。记得叫毛莉看那位叫做黄璐的姑娘紧一些,虽然资料不足,但我并不觉得她是一个……”
——“别跑!”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些遥远且凌乱的噪音,邵文锡眯起眼睛,听到林煜解锁骑车之后跑步的响动,然后没过几秒,挣扎的响声就变得近了,随之传来的,还有林煜在问人“有没有事儿”的声响。
毛莉抽气道:“队长,这丫头踹我,算袭警了吧?”
“放开我!你们!你们只会抓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你们这些渣滓!”
手铐反扣在了被压倒在地还在徒劳反抗的黄璐的手腕上,林煜确认毛莉没事,看手机还在通着,于是重新接起来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邵文锡清了下嗓子说:“我本来想说,她不是个稳定老实的人。”
林煜扶额道:“……嗯,我已经看出来了,下次有这种话你早点儿说嘛。”
邵文锡笑了笑,“别贫了林警官,没事的话赶紧押人回来,我在局里等你。”
从南郊汽修城到市局,自然不如邵文锡从住处这边坐出租过去来得快,何况他都已经在车上了。
那司机听邵文锡的话音,大概脑补他也是一位警官,一路把车开的又平稳又规范,到了地方还不肯收钱,说他周末还在为人民服务实在很辛苦。邵文锡大不自在,推脱着匆忙付了现金,便连忙溜进大门去了。
真进去了,他倒也没有露出厌烦的样子,眼尾反而还有一点儿很淡很淡的暖意。
除了面对林煜,他这个人还是不常笑的,笑起来也往往不达眼底,隔着平光镜看起来好一些,但脸上如果有一丝真诚的温暖或温柔,对比就会颇为明显。
“邵顾问,您和那位司机认识吗?”值班的门卫看他今天似乎没有那么高冷,忍不住就搭了句话。
邵文锡摇头说:“不认识。”
“那您笑什么呢?”
邵文锡想了想说:“大概是看到了一些,别人的视角会看到的东西吧。”
林煜如果去超市,不管买东西多少,收银员前面的排队长不长,只要有时间,他绝不会选择自助结账机。邵文锡问他为什么,他就说那些收银员大多很辛苦,如果空站在那里,也许很快就会被机器取代,但跟不上时代的人还需要他们,林煜自己也觉得,买东西时被对方问一些诸如要不要换购,需不需要袋子之类的问题,很有从小到大的那种人味儿。而且一般结完账说谢谢,陌生人之间相视一笑,他在那时候也会觉得,为了这样平凡却又努力的人儿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真的是很有意义的事。
邵文锡评价他太感性,但自己也在渐渐被对方所影响,离家最近的最常去的超市,他也习惯了收银员结账的步骤。和一个连姓名也不知道的人,在那几十秒或一两分钟里,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日常,逐渐也有了他以前不太能理解的趣味。
仔细回忆起来,林煜从小都是如此,看到猫狗会感叹可爱,陪他在图书馆翻到没营养的笑话会埋头抖着肩膀忍笑,还知道传达室的大爷最爱桃酥。
邵文锡在爱人的可爱和温柔里耳濡目染着,聚光看向门卫时,也没有让眼神变得太冷。
尽管如此,他的目光还是让门卫有些心里发毛起来,问话都带了一丝惊慌。
“……怎、怎么了吗?邵顾问。”
邵文锡说:“在一个月多前,had有一桩报案,报案人名叫梁森,老李你有印象吗?”
“……啊,有,梁先生是吧,他来的时候都登记过的,我有一点儿印象。”
邵文锡平淡地说:“您记忆真好,他总共进来了两次,而且都是在一个月前,最近他受了伤,虽然已经出了院,但是还不能出门走动呢。”
老李尴尬地笑笑,邵文锡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只是平静着,但又充满压迫感地说:“他十之八九不会再问你我的情况,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你。但如果他忍不住好奇的话,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他是个非常善于读心的人,所以,如果再有什么情况,请你直接联系我。我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即使他和我的关系目前还好,我也不希望他能打探我的信息。”
“邵顾问……我之前是因为……”
“我不需要知道理由,我也没有告发你的打算。”邵文锡打断他说,“任何人在面对压力的情况下都倾向于做最简单的选择,但最简单的,往往未必和正确挂钩,如此而已。”
——“邵顾问!”
有人从楼里跑出来和邵文锡打招呼,邵文锡对老李点一下头,转身朝着小谢走去,后者快走几步过来说:“邵顾问,梁森的骚扰犯,费易已经被送到审讯室有差不多二十分钟了,队长说不用等他回来,你随时都可以去问人。”
“不急。”邵文锡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再晾他一会儿。投影机准备好了吗?”
“嗯,赵哥已经摆过去了,不过邵顾问,您要投影机做什么呢?照片难道不够吗?”
这一句,邵文锡不是他们的队长,就没有和他解释的义务了。
上去七楼,邵文锡也不需要打招呼,径自进去了林煜的办公室。实习警员小谢一开始还以为他有正经事要忙,过了几分钟邵文锡出来,小谢顿时有些无语,他居然是提着一袋子垃圾出来的。
扔了垃圾,邵顾问就开始进进出出,换水倒水,涮抹布整理文件,小谢上去说我来,他还说不用。小谢只好躲凉快躲到了赵宽旁边,又忍不住笑声问:“赵哥,队长那些东西,被这么收拾一遍,还能找得着吗?”
赵宽说:“废话,你也不看是谁收拾的,队长敢怒也不敢言啊。”
小谢:好像很有道理。
等他鼓捣完了,又是二十分钟过去了,邵文锡满意地出了房间,又看看手表,用眼神示意赵宽跟他一道。
后者连忙拿起纸笔跟了上去。
过去走廊,二人仍没有进审讯室,而是进了隔壁的观察室。隔着单向镜,坐在椅子上的费易显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邵文锡其实不常参与审讯,遇到麻烦的,以前他最多是在观察室里通过耳机和林煜提一些很小的细节,自从刘磊队长让他审过连环杀人犯之后,他才偶有一两次地进去审讯室。
赵宽提醒道:“邵顾问,已经晾他快一个小时了,除了头十分钟,让警卫送了一杯水进去,之后都没人再和他说过话。”
邵文锡淡声道:“那就可以试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