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赴益州平乱,如今已经完全安定下来,并且免赋税三年。
临清县人口只剩下三成,人口是官员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除了陛下下令移民,否则短时间人口增长有限。
如今整个镇只有十来户人家,想要恢复到曾经的繁华,需要不少时间。想来其他镇子也相差无几。
县衙贴出告示:童生及其以上有功名者可在县学免费读书。以前可只有秀才才行。而且私塾束脩减半,官府补贴一半。”沈从文说这些消息时眼睛很亮,说完又暗淡下去。
萧宝珠一拍巴掌,“那咱们去私塾”
明明十分心动,沈从文却抿着嘴说,“私塾束脩减半一年也要十两银子,这还不算拜师礼。四时八节的礼物,还有书籍笔墨纸砚,每年最少得三十多两。”
萧宝珠原本就想沈从文成才,好抱大腿便撺掇他“我可以打猎,这头獐子能卖几两吧!送礼也不是一次就全送,笔、墨、纸也不用一次买一年的,先准备二十两就差不多了吧!?
你放心我明儿就进山,再打点猎物,咱们都拿去县城卖。如今不是战乱才平吗,肯定缺粮缺肉,说不得还能卖个高价。一个冬天咱们勤快点估计就够了。”萧宝珠掰着手指头盘算着。
“你知道县城离家多远吗,就卖去县城。以咱们的脚程差不多四个时辰,除非晚上不睡,才赶得及早市,就这还得一路顺利。”
“那咱们半夜就走,不过县城那么远的话,你就不能回家住了,你不在我又一个人害怕。”萧宝珠自顾自的说,突然一握拳,“必须多存点租房。”
沈从文见萧宝珠说风就是雨,赶紧拦住她,“别急,你不忙进山。池塘里有鱼,咱们带着鱼和这些猎物去探探路。”
“那行,一会就去打鱼,晚上咱们就出发,争取开春就进学。”
“不行,歇一歇再去,你昨才进了山。”沈从文见萧宝珠仍然有些萎靡的面色,无论如何也不同意。
“獐子死太久就不值钱了吧?”萧宝珠不死心。
“这天气不用一个小时就能冻硬,一天两天都一样不在乎这一会。”
就算被沈从文劝住,萧宝珠也没闲着。转身进屋就把昨日穿的衣服到院子里,让沈从文拎着,自己去拿根木棍拍打衣服,把泥块和脏东西拍掉。
又用雪搓拍不掉的地方,衣服太脏,又不能洗,一洗十天半个月都干不了。
一共就两身,一身留着去县城。这还算是富裕人家,沈从文说以前村里最穷的一家人冬天合穿一件棉袄,谁出门谁穿,想象一下那情景简直想去死一死。
次日上午沈从文拿着一个渔网和木桶就往池塘走。
连渔网都藏!萧宝珠嘀咕一声就跟上。藕塘一边冻上,另一半只有一层薄薄的浮冰,还能看到冰下游动的鱼,用棍子敲了几下就碎成几片。
萧宝珠兴致勃勃的敲冰,很解压。
水并不深就是淤泥厚,两人都不打算下去,这个天气下水就是找死。
沈从文操起网兜沿着池塘边缘捞鱼,尽管多是枯枝败叶和空网,倒还是有收获。只是上过几次当,鱼都往中间跑了,不好捞。
两人轮流忙碌一天下来,两斤以上的只有十来条。大多都是一斤左右,刺多肉少卖不上价,也只留下十来条,别的都放了回去。
——
半夜,沈从文又翻出一辆独轮车出来,有点像工地上的鸡公车。轮子两边有三十来厘米的架子,可以坐人放货物。人扶着后面的把手推着走,两把手间还有一根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
萧宝珠试了试还算顺手。好奇的问,“怎么不用两个轮子的,这样有牛就可以拉着走,两用呀,还能运更多的货物。”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从文知道她不通俗物,便解释,
“牛比你值钱,且独轮车可以走田坎小路,哪里都可以去。”
“比我值钱?你确定?”萧宝珠认为沈从文的话也太刻薄了,这是人身攻击。
“你觉得你打猎能赚多少?要不是免三年赋税,交了税,也就是挣点辛苦钱。你要是不种地的话,也就勉强糊口,想发财,做什么美梦?”
“
萧宝珠惊奇道,“打猎也要交税?”
沈从文解释,“当然,国土内的一切都属于国家。农户种地就有地税、户税、丁税。商户要收商税,盐、酒、茶等货物税。那不种地的织户要交绢,渔民要交课税,你要做猎户当然也得交。
而且你没有户籍寸步难行,想办户籍就得把你这十几年的税补上。还得给衙门书办孝敬孝敬,一套流程下来估计得花十几两银子。”
他说着示意萧宝珠把獐子放到独轮车上扶住,自己拿着绳子开始固定。“还是你觉得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能卖上价?你想卖多少……小牛犊至少三四十两。
这是普通平民一大家人两年的毛收入,谁会买你,你自己没点数?而且这两年卖儿卖女的人家多,两斗糙米小丫头片子随便选,买回去养养不比你差!还能老老实实的干活,不像你,一看就天生反骨。”
萧宝珠被嘲讽得差点吐血,又找不到话反驳,总不能说自个做丫鬟一定比本地姑娘厉害吧,只能生闷气。
直到套好装鱼的木桶都不想搭理沈从文。她走到独轮车后把绳子挂脖子上握住两边的把手,抬起来就走。
“慢点……仔细摔了,走那么快你知道路吗?”沈从文在后面往背篓里装野鸡、兔子又把水囊和干粮装上,才别好门去追萧宝珠。
“呼呼……”他双腿弯曲,两手撑膝,喘着粗气,“我说你今儿气性咋这么大呢?平日也没见你这样啊?”
“不知道,就是觉得暴躁,心里烦得很。”萧宝珠停下脚,也觉得自个莫名其妙,不耐烦的瞟了沈从文一眼,“你衣服里鼓鼓囊囊的,藏了只兔子?”
沈从文差点被口水呛住,“你哪儿学的这些口花花,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说的话吗?不像话!”说着甩了甩袖子。
“哈哈哈…”萧宝珠见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就好笑,于是学他,“不知廉耻!…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