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回娘家,初三初四走亲戚。
不过这几天,村里最大的八卦还是顾木匠家,都是有关他家新女婿的八卦。
这头一个就是,新女婿每月给老两口十块养老钱,让村中有子女的个个羡慕得不行,后悔当初方言头一次来村里的时候,他们没有使把劲将他变成自家女婿。
第二个就是方言这城里女婿本事大,打通了关节将顾青青放到临市的一个农场劳动改造,据说条件还不错。
大年初二那天,这女婿带着老两口去探望了顾青青。回来后,老两口就把这女婿当亲儿子一般对待,不,是对亲儿子还好,顾老大顾老四都得排后头。
马秋菊带着这女婿,满村子串门认亲戚。
到后来,村里所有人都能跟这新女婿说上话,就连大队书记顾德全都对这侄女婿赞不绝口,叮嘱他等青青出来后,小两口要好好过日子。
方言自然满口应下,顾德全一高兴就留他在家里吃饭,村里没几个人有这脸面。
田宁对此并不意外,原主的记忆里,方岩便是一个从别人家的孩子,成长为受街坊邻居喜爱,受领导赞赏的好青年,自然也吸引同龄女性的目光。
她有时在想,把自己换到原主的位置上,在那个青葱时代,又有青梅竹马的情意酝酿,她多半也会对那样完美一个青年动心。
只有经历过生活的磨砺之后,才会发现完美是从来不存在的,完美的人也不存在。
她的目光,不由得转向某个正在给男娃换尿布的男人身上,动作笨手笨脚的,男娃不满地哼唧着。
田宁的嘴角不由得弯了一下,男人的视线就看过来,眼神温柔道:“尿布你不要动,我一会出去洗。”
田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踝,夹板还没卸下去,她不与他争,点头道:“你去洗吧,尿布我来给他们垫。”
抬手抓住快拍到自己脸上的小胖手,严柏无奈将闹腾的男娃递给田宁。
交接时,两人的手触碰了一下,不过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好似已经习惯了。
严柏转身捡起刚换下了两块脏尿布,用的是左手,右手空着,拇指轻轻摩挲着刚刚触碰过的地方,要留住那一丝温度和细腻的触感。
出了东屋,来到压水井旁,他的脚步骤然停下,目光如电地射向院门口。
此时是傍晚,暮色将近,一个身姿若青竹的男人站在院门口,清隽的脸隐在一圈圈烟雾之后。
四目相对,对方轻笑了一声,将手中没抽完的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了,然后朝里点了下头:“如果你不想我进去找她的话,就出来跟我聊聊。我在学校边上的溪边等你。”
说完,对方转身就走。
严柏的目光微沉,抬手握住了压水杆,往下一按,哗啦一股水流冲击而下。
压够一盆水后,他蹲下身,往尿布上打上肥皂一点点搓洗。
溪畔的木桥边,方言又抽完了一根烟,才瞧见严柏从院门走出来,眉头的郁结散去,在他走到对面时,嘴角勾起一抹如清风朗月般的笑意:“我猜得没错,你会来的。”
“别说废话,直接说出你的目的。”严柏言简意赅,目光沉沉盯住方言。
“别着急啊。”方岩轻笑,但严柏的下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伪装的风轻云淡。
“你不急,我急,宁宁还等着我回去给她和孩子们做饭。”
方言的表情一瞬间裂开,眼神阴鸷,盯住对面男人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得意田宁嫁给了你,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但你得到她的心了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越是爱就越受不了背叛,田宁现在有多恨我,就代表她曾经有多爱我,也代表着她现在心里还有我。”
“怎么,恼羞成怒了,想打我?来,我让你打,到时让全村人看看你是如何打伤妹夫,也让村里人猜猜你是为了顾青青打我,还是因为嫉妒。”
瞧见严柏握起拳头又松开,方言笑了起来,笑得扶住了木桥的栏杆:“果然我没有猜错,你和田宁也不过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
“我和她青梅竹马,我们曾约定共度一生,我对她再了解不过了,她敏感,她脆弱,她不会轻易地打开自己的心扉,而且一旦打开又关闭后,就再没有人能走进她心里。”
“所以,我得不到她,你也得不到,哈哈……”
方言笑得志得意满,但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嘭的一声,方言仰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