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爷驾到!”
“南安王爷驾到!”
“东平王爷驾到!”
“西宁王爷驾到!”
不仅仅是忠顺王爷,东南西北四王齐至,天地间肃然安静,城门咯吱吱打开,五位王爷于门前落轿,与早已恭候的四位内阁大学士,一并入了门洞。
城门重新合拢!
却是没人喧哗了,耐心等待。
一个时辰过后,一名太监出现在城楼上,用力喊道:“传太后旨意!”
呼啦啦,人群跪倒了一大片。
太监又道:“诏曰:大行皇帝于戌时一刻驾崩,着各部院七品以上臣工即刻归家准备,天亮前再来午门,听领遗诏后,往各部院斋戒,为期七日,七品以下臣工与闲散官员天亮前于午门斋戒,为期七日!”
“臣领旨!”
众臣齐呼,纷纷散去。
按大周制,皇帝驾崩,除了官员斋戒七日,还须全国守二十七天国丧,禁止丧服嫁娶,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百日内不准作乐,以诏到之日起算。
另服未除前,票拟用蓝笔,档案一律用蓝色,京城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
“当!”
“当!”
京城里,隐隐有了钟声鸣响,王宵也回了住处。
“谁死了?”
小青急问道。
“皇帝死了!”
王宵摇了摇头。
小青沉吟道:“你的事我打听了一些,风头太盛,原本有太后为你撑腰,现在皇帝死了,太后也失去了权力来源,只怕会被幽闭深宫,你怎么办?要不辞官吧,回苏州当个乡绅,无忧无虑岂不是好?”
王宵摆摆手道:“小青姐姐,你想的简单了,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个人的头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倘若天下有变,躲到天涯海角也难以幸免。
小青姐姐想必清楚,太后是拿我当刀使,现在我只是捅了夏家一刀,间接得罪了纳夏金桂为侧妃的北静王,而我本与北静王有怨,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区区夏家,何足道哉,北静王要对付我,也不能不教而诛,怕就怕太后长期掌权,不停的拿我当刀使,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我敢保证,他日皇帝亲政,必会把我树立为反面典型,所以皇帝死了,太后失了权柄,正是给我个悬崖勒马的机会啊,当浮一大白。”
“哦?”
小青美眸中讶色浮现,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呢,不禁点头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小青姐姐,天亮前我必须赶回午门听旨,再去翰林院为皇帝守七日斋戒,我们先回屋,有些话要和你说。”
王宵拉住了小青的手,往屋里走。
哪怕暧春三月,小青的手仍是凉凉的,也滑腻腻,拉着很舒服,难怪有些人喜欢抱着蟒蛇睡觉呢。
小青也是眸光微动,却未挣扎,反是任由王宵牵着,嘴角浮现了一抹狭促的笑容。
“你们也进来!”
王宵看到两只小狐狸扒着门框往外望,唤了声。
“噢!”
二女乖巧的跟在后面。
进了屋,小青先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下,当然,对李家父子下了暗手是不会和王宵说的,只是烂在肚子里。
讲真,王宵对舅舅家没有一丁点的感情,完全是为了母亲才跑那一趟,其实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好事,彻底断了,免得以后麻烦。
不过王宵仍是现出了复杂感慨之色,许久才道:“没想到竟是我引狼入室了,希望娘能够早日走出来。”
小青暗暗点头,又道:“十四娘的伤还要有些时日才能痊愈,所以我代替她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白洋淀?”
王宵沉吟道:“丧期公务不忙,找个轮休的日子,我们一起偷偷出城,先去探一探,对了,小青姐姐,这些东西你看一看。”
说着,王宵取出铜葫芦,把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你连洞天法宝都有了?”
小青美眸亮闪闪,再一看,惊道:“结了妖丹的妖兽,还有妖丹,可以啊,实力越来越强了,剑修真有这么厉害么,改日你教我练剑,如何?”
王宵正色道:“我不是蔽帚自珍,要想学我的剑法,首先要引庚金剑气入体,如果没有足够的文气护持经脉,会凶险异常,等你的文气超过一尺,再试试吧。”
“嗯!”
小青也知道越是厉害的法门,越是凶险,并不坚持,仔细检看起了宝贝。
“老鳖盖子加上大虾壳子,可以炼制护甲,肉不能直接烤了吃,太浪费了,最好添加些灵草灵药,把气血之力充分激发出来,嗯,这有几样可以用,还需要再配一些……”
“妖丹虽能直接吸收,但若是配以药材炼制元灵丹,效果会更好……”
……
乾清宫!
气氛紧绷!
小皇帝的死因很简单,晚饭吃了颗鹌鹑蛋,噎着了,一口气没顺上来,一命呜呼。
太后得知此事,发疯了似的赶来,在看到小皇帝冰冷尸体的那一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虽被太医救醒,却如失了魂般。
殿中,烛火昏暗,小皇帝双目紧闭,身盖锦被,躺在御床上,忠顺王,东南西北四王与四大阁臣披麻带孝,跪地不起,内心剧烈起伏,尤其王子腾,更是惊骇不己。
殿试时,北静王稳如泰山,当时就有所猜测,没想到,真的发生了,但他没法确认是否北静王所为,因为皇帝死的太合理了。
吃饭吃的急,一颗鹌鹑蛋呛入气管,活生生被噎死,有没有比这更合理的死法?
只是越合理,越没有破绽,王子腾就越觉得刻意,北静王的嫌疑也越大。
“谁,是谁害了我儿,朕要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太后歇斯底里的咆哮,满是恨意的眼神,直盯着北静王。
“姐姐,你冷静些,还请大事为重啊!”
贤德皇太妃搀住太后,软语相劝。
贤德皇太妃便是贤德妃元春,按书中所说,本该被弓弦勒死,贾家随之衰落,但皇帝暴毙了,元春避过死劫,升为皇太妃,荣养后宫。
“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的皇儿?”
太后猛转回头,眼神阴毒!
“姐姐,这从何说起啊!”
元春扑通跪下。
“哎~~”
忠顺王仿如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重重叹了口气:“太后,事已至此,还请节哀,明日一早须于午门宣读诏书,先拟个章程出来罢。”
王子腾道:“忠顺老王爷此言甚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请太后议立新皇!”
忠顺王又道:“太后,还得往前看呐!”
太后渐渐冷静下来。
是的,自己再是哭闹也挽不回皇帝已崩的事实,皇帝没了,自己的依靠也没了,指不定哪天也薨了,现在要做的,就是顺应内阁,能让内阁同情自己,或许……未来的处境会好些。
与王子腾只是怀疑不同,太后坚决认定皇帝是被北静王害死的,她要活下来报仇!
“也罢,诸位有何看法?”
太后深吸了口气道。
南安王道:“国家动荡,非社稷百姓之福,臣以为,当立长君,方能蔽浮言,靖人心!”
齐刷刷的目光望向了北静王。
北静王是先帝亲弟,立长君,不就是立他么?
太后面色煞白,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知道,内阁在小皇帝身上吃尽了甜头,不会同意立长君为帝。
果然,内阁首辅张成琳立刻道:“立长君于礼不合,臣以为,可效法先帝,再从小宗中择一支过继给先帝。”
“附议!”
“附议!”
武恺与高明纷纷附和。
太后眸光微亮,过继给先帝,也是她的儿子,她可以继续临朝称制,虽然有生母这个麻烦,但只要有内阁站在自己一边,生母都未必能进京。
她觉得,这些年来,自己与内阁配合愉快,内阁应该会为自己说话,再有司礼监,天然会站在自己一边,继续执政还是有希望的。
四名阁员,只有王子阁未能表态,太后望了过去。
王子腾却是挣扎犹豫,反对就成了内阁中的异类,今后那三人,必处处刁难自己,更何况反对未必有用,还有司礼监没表态呢。
他也认为司礼监会附同内阁,从近支藩王中过继一子给太后。
但问题是,他能入阁,全是北静王在背后运作,支持了内阁,北静王那里如何交待?
偏偏北静王默不作声,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连南安、东平与西宁三王,也老神在在,仿佛从不担心朝政会再次回到太后手里。
“王大人,意下如何呀?”
张成琳催促道。
“这……”
王子腾偷偷看向了北静王,到底成不成,您老给个提示啊!
“咳咳~~”
却是突然间,司礼监提督太监马公公,人称马督公清咳了两声。
司礼监提督太监虽位秩高于掌印和秉笔,但实权仅限于图册、书库与印刷厂,不参与批红,是被边缘化的人物。
众人纷纷看去。
马督公施礼道:“娘娘、诸位王爷、大人,先帝除去已驾崩的皇帝,还有一子!”
“什么?”
太后面色大变。
忠顺王也是心脏猛的一跳,忙道:“马禄,此言可真?”
他可以接受从小宗过继一子给太后,朝廷的局面不会有太大的动荡,顶天了,再回到先帝驾崩的那一刻。
可如果先帝真有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那么,谁掌握了私生子,谁就天然拥有执政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