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晃眼而过,很快到了掌门继位之日。
当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竟是难得的好天气。
阴癸派议事厅内,左右两侧整整齐齐的站满了各分部的掌事以及嫡系分支弟子,他们皆是门派中流砥柱的中坚力量。
季音穿上华美的掌门服饰,环佩叮当,衣上金丝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光,气势逼人。她缓步穿过大厅,长袖轻甩着转过身在正堂上的主位落座,目光傲然,居高临下的望着站立在两侧的门人弟子。
“属下等参见掌门。”
待季音坐定,边不负领头面向首位躬身屈膝,所有人齐声高呼着单膝跪地行参拜礼,以示对掌门的服从与敬重。
江湖门派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阴癸派内举办掌门的继位仪式虽然隆重,却也简单。拜礼过后,季音便正式成为阴癸派新一任的宗主。
阴癸派内权柄交接,自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侧目。
此时新皇初登大宝,已显出凌厉的锋芒。隋国门朝中阀世家林立,氏族之清贵远超于皇室。
地方上世家势力割据,其治下之地俨然只知世族而不知天子,同时江湖上黑白两道势力亦是根深蒂固,侠以武犯禁,对皇室毫无尊崇之意,两者已然威胁到了杨广的统治。
隋皇杨广身为天子至尊,亦是氏族门阀出身,对于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的门阀世家早已起了杀心,也对肆意插手皇室更替的江湖势力忌惮已久。
杨广坐稳皇位后便开始大刀阔斧实行改革,野心勃勃意欲一举打破千年来世家盘踞集权的局面,将所有权利回收于天子之身。他采用分而治之的方法,先是下诏联合命各个门阀世家清剿地方治下的江湖势力,就此打破了皇室、门阀与江湖三足鼎立的局面。
面对皇室与门阀不留余力的打压,江湖各门各派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创。
季音成为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迅速召回京中活动的弟子门人,同时下命各分部掌事舍弃暴露在人前的据点势力,将阴癸派内的势力转明为暗,暗中积蓄力量隐世不出。
事实证明,季音的举措极有先见之明,她虽然因放弃阴癸派在各地各分部据点而损失了大量财物与势力范围,但门派内的有生力量却得以从中保存下来,待来日乱世逐鹿之时,阴癸派亦可再度重出江湖。
阴癸派借此机会顺利沉寂蛰伏下来,作为掌门人的季音深居简出,不再显露人前,暗度陈仓养起了胎。
与此同时,江湖上黑白两道势力也在皇室与门阀的合力打压下逐渐凋零,领头的魔门与白道隐退,江湖势力销声匿迹,皇室与门阀此战大获全胜,两方开始瓜分战果。
除去了心头大患之一,杨广开怀之际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在此次围剿之中尽显深厚势力的门阀士族之上,图穷匕首见。
昔日盟友反目成仇,内斗不休。
为了剪除门阀割据势力,杨广决心御驾亲征掀起战争,磨刀霍霍斩向周围各个西域诸国。同时命各个门阀举兵随同他战争四方,而战争素来是消耗门阀财力物力人力的最好办法。
圣旨一下,各大门阀情知此乃阳谋却也碍于君臣名分不敢轻易违抗,此时的朝廷已经吞并消化了江湖势力,杨广手中掌控三十万御林军,其战力远不是当初可比。
一旦门阀抗旨不尊,杨广便能师出有名,借此派遣大军清剿地方割据势力。门阀忌惮于此,兼之天下已定,此时与朝廷分庭对抗绝非好时机,因此只得遵从。
一时之间,战火纷飞。
短短数月的功夫,周边西域诸小国接连覆灭,隋国的版图也在不断扩大。
或许是被百战百胜冲昏了头脑,也或许是随着中央进一步集权,地方盘踞的势力一再缩小,隋帝杨广自诩功绩堪比始皇,登基时英明神武逐渐向着独断专行、残暴不仁转变,大兴土木修建运河,朝野之中怨声渐起。
国内局势越发动荡不安。
怀胎逾五月,季音的身子逐渐笨重。虽为当世绝顶高手,但此时因身体之故,一身天魔功只能发挥出十之一二。
季音心底忧患意识极深。
江湖上各方势力蛰伏不代表就此没了威胁,千年以来形成的三方势力博弈不可能轻易被杨广铲除,尤其是在他横征暴敛激起民愤不断的情况下,此时看似朝廷一家独大,实则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深受反噬,群起而攻之。
此时隋国内部越发不稳,暗潮汹涌。
季音身为绝顶高手,坐镇阴癸派本身便是一种威慑。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她一人便已抵过千军万马。
但凡季音身上的异样走漏半点消息,暂且不提朝廷如何,死敌慈航静斋第一个就会打上门来除魔卫道。
深思熟虑之后,季音决意将手中权柄下放,以潜修武功为借口闭关不出,好在她此前便已深居简出,此举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随后,她避开旁人耳目,趁夜秘密离开阴癸派驻地。
别院里。
一缕青烟自香炉里袅袅上升,清雅的香气随之弥漫。
花满楼坐在茶桌前手执茶壶,弯曲的壶嘴微微倾斜向身前摆放的茶杯。
霎时一道细细的水流倾泻而落,冲入青花瓷茶杯里。
滚烫的热水浇在茶叶上,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着身躯,吸饱了水的叶片儿细长饱满,绿意盎然。连茶水都被浸满了清透的绿色。
热气氤氲缠绕,清甜的茶香与雅致的檀香融汇交织成霸道的馨香。
季音手托着下巴,专注的望着花满楼泡茶。
骨节修长的手姿态优雅的执着茶壶,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君子之态,极具风雅。
无论看多少次,季音都会忍不住生出心醉神迷之感。
“阿音,你在想什么?”
花满楼唇边泛着温柔的笑容,手指捻起青花瓷茶杯放在季音面前,而后端起另一杯茶轻轻吹散水面漂浮的茶叶清啜品茗。
“我在想你……”季音目光深深的凝望着花满楼,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她眼远比布满繁星的夜空更深更美丽。
“可花满楼就在你面前,又何须想念?”花满楼轻笑一声,眼底满是快活。
季音勾唇柔柔微笑,正欲开口时,肚皮上忽地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她说出口的话顿时变成了一声惊呼。
“这孩子又闹你了?”
花满楼放下茶杯,伸手抚摸向季音的小腹,温暖的大掌刚触及到她的肚子,胎儿十分活泼的又是一脚踹来,恰巧踹在了花满楼的手心里。
越是临近产期,腹中这孩子越发活泼,在季音肚子里拳打脚踢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孩子调皮捣蛋的性子,可不像是个姑娘家啊……”
虽是这般说着,花满楼的眼中却并无任何嗔怪之色,笑意深深。俊秀的眉宇间染上了初为人父的慈色,更显俊雅。
虽然花家盼着能添个闺女,但是男是女由天定,花满楼对于第一个孩子的感情总是特殊些,无论这胎是男是女,他都一视同仁。
“那可未必。”季音却不这么认为,或许是女人第六感,她越来越觉得这孩子是个活泼好动的闺女,她为孩子取的小名婠婠或许马上就会用到了。
“生产之期快要到了吧?”
花满楼算了算日子,神色间不免染上了几分紧张。
花家得知季音怀孕后,花夫人担心她两国来回奔波劳碌有伤身体,特意传信让季音不必赶回花家备产,随同书信而来的还有花家准备的接生婆和乳娘。
花夫人虽远在千里之外,但季音生产之事却是亲手操持,事事精心,准备得十分齐全周到。
眼下接生婆就在别院里,一应丫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等着派上用场呢。
“就在这两日了。”季音点点头,她近来时常感觉小腹沉沉的坠疼,估摸着孩子随时可能会出世。
“赶紧叫产婆过来看看,早做准备才是。”
花满楼越发紧张,隐隐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连抚摸着季音腹部的大掌都紧张的僵住了。
“还没生呢,叫什么产婆?难不成产婆看一看就能催生不成?”
季音顿时乐了,调侃的望着花满楼额头的汗珠接连冒出来,神情紧绷的模样活似如临大敌,全然失了一惯的温和淡雅。
“等到生了再去喊人也来得及。”
“说的也是。”花满楼摸了一把汗,闻言满腹的紧张如泄了气的脾气,神情顿时放松下来,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季音没忍住一声轻笑,喉咙口溢出的笑声带动了腹腔微微震动,引起腹部猛得一阵剧烈的宫缩。
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季音的脸色唰得变了,脸色忽青忽白。
“七哥……”季音双眸圆睁,愣愣的望向花满楼,语气恍惚的说道,“七哥,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什么?这么快?!
花满楼如遭电击般猛地怔住,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心再度重重的的提了起来,等消化了季音话中的意思,整个人头皮都炸了。
“阿音,你暂且忍忍……”
花满楼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语无伦次的安抚着季音的情绪。
好半晌,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将季音打横抱起,手忙脚乱的直直冲向门外。
“来人!”
“七少爷。”守在门口的丫鬟闻声纷纷紧张的围了过来。
“快去叫产婆!阿音要生了!”花满楼满头大汗的叫道。
丫鬟们一边簇拥着花满楼奔向产房,一边儿赶紧去喊产婆。
别院里一阵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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