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糯糯的叫了一声爹, 吴襄才大声抛他玩。余榕在屋子里面收拾, 听到外面吴襄在喊“儿子”什么的, 就发笑。这里的位置够宽, 还多了一间房, 秋桐就来请余榕示下。
“你且先留一间吧, 留做客房。”余榕道。
秋桐出来, 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这北方可真冷。她们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份了,大雪覆盖了院子, 贵儿拿着铁锹在外面铲雪,张妈拿着菜刀在地上砍雪块。余榕则在厨房收拾从家里带来的酱菜还有一捆从保定买的干面饼,可是柴火没了, 余榕又出去跟吴襄道:“你快去买柴火还有买点米面油回来, 最好肉也多买些。”
怕吴襄记不住,余榕专门找了纸笔过来, 把要买的零零总总的东西全部记上给吴襄。他自己刚租了房子, 没什么头绪, 看余榕头头是道, 瞬间就觉得踏实了。难怪别人都要成家的, 成家才能立业,有余榕这样事事都能帮衬他, 即便帮不了他,但只是关心一下他, 他就觉得很温暖了。
天冷马滑, 尽管大伙儿又饿又冷,可聚在一起说话也是热闹的很。张妈官话说的不利落,贵儿跟秋桐二人年轻一些,尤其是贵儿一直在吴襄身边。可北地官话,他们都不是特别会,余榕就不得不教他们了:“多学点,日后买东西什么的也好交流。”
秋桐最是积极,学了就一直在心里默念,贵儿听的也很认真,唯独张妈年纪大了,倒是没这俩个年轻人这么积极。
一直到天黑,吴襄才回来,余榕惊讶道:“怎地这么晚才回来?”
吴襄抱怨:“京城贵人多,碰到清道的时候,都走不动路了。”又把马上的东西让贵儿搬进去,余榕不得闲,连忙开始跟秋桐俩个人收拾起来。张妈开始在厨房里一个大锅煮热水,另一个大锅则煮肉汤。
可吴襄一喊冷,余榕就不能顾着其他的,只好先把烧热的水用木盆装了,放他面前。她还笑着打趣吴襄:“今天辛苦我们大功臣了。快来泡脚啦,我把热水都跟你端过来了。”她一拉吴襄,吴襄就不敢靠近她,“我身上都是冷气,你快别靠近我。”可余榕就偏偏凑过来,吴襄拿她没办法,心里却是极喜欢她的亲近的。
滚烫的热水中仿佛让身上的每一个冰冷的毛孔都暖和服帖起来,吴襄闭着眼睛享受这极致的温暖,余榕想跟他按摩脚,却被吴襄拉起来,他才不想余榕做这么脏的事情。可余榕坚持,“你那么累,我跟你按摩一下也是应该的。”
看着余榕这么坚持,吴襄又傲娇了一下,他就是这样,他觉得自己挺自私的,表面上心疼余榕,可是看余榕为他做事,他也不拒绝。
晚上,一家子人围着桌子吃了一大锅热汤。余榕是每日都要沐浴的,可秋桐她们只是随意擦洗一下,尤其是吴襄天天抱着余榕睡,所以特别支持她沐浴。
今年过年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所以余榕兴致冲冲的要置办年货,休整了几天。吴襄就买了一辆马车回来,余榕算了一下,手上还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到时候她再做些绣活,也勉强够了。
敬天开心的问余榕:“这是我们的马车吗?”
余榕耐心答道:“是啊,你爹爹买的。”
有了马车以后出去就方便了,张妈力气一大把,她跟贵儿俩个在外边赶车。秋桐乐道:“既然今天有了马车,那三奶奶咱们可要好好逛逛才行。”这可是天子脚下啊,以前的秋桐哪里知道这些?若不是三奶奶嫁的人好,也未必会来这样的地方,秋桐显得很是兴奋。
街上南腔北调很是热闹,敬天从头到脚都只露出一个小嘴巴,一个小鼻子透气,他被吴襄抱着。只要上街,再贴心的下人抱着敬天,余榕都不放心。北方的小麦多,余榕也不吝啬,米买的多一些,面也买了不少。还有酱铺卖的各式酱,还有暖炉这些,马车才将将装下。
余榕这才没有负担的跟吴襄一起去吃东西,炸酱面在临安是没有的,尤其是大酱还得要拌着吃,像敬天这样的小朋友就吃的满嘴是酱汁儿。余榕就拿出素绢子帮他擦嘴,吴襄也帮敬天盛了汤,吴襄一贯挑嘴,不似余榕什么都能吃。
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不好吃。”
“行了,我们等会儿买只烧鸡回去做饭吃。”余榕吃的挺好的,还特意把黄瓜丝儿夹出来吃。
俩口子嘛,包容对方的缺点也是应该的。
吃好喝好才回家,却看到他们门口站着一直在发抖的卫冲主仆二人。
吴襄连忙让人开门让卫冲进去,秋桐好奇的看了卫冲一眼,余榕亲手煮了饭跟刚买的那只烧鸡都给卫冲了。卫冲吃完又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跟余榕道:“多谢嫂夫人了。”
“小事而已,谢什么。”余榕并不放在心上。
卫冲吃暖和了才开始说话,这儿荀大人前几年确实在朝廷里面还是在六部里面,可得罪了人,早就告老还乡了。卫冲没办法,只好找到吴襄这里来了,吴襄笑道:“你嫂嫂说留一间房子做客人房,正好你来了。”
吴襄夫妻很是热情,卫冲的食衣住行不用操心,便成日做学问。吴襄受益匪浅,也进步了很多,这让余榕也觉得招待这个客人觉得值得。
另一边的袁氏花了快一百两赁的屋子,即便三房不缺钱,但袁氏还是觉得肉疼。而且住在京城,什么花销都大,袁氏不想让吴达分心,连秋月都不准经常去吴达房里伺候,这样子反而让吴达压力更大。
吴达也不认识旁人,可去找吴襄又太远,反而出去跟一些学子多的人交流,不愿意回家。
倒是吴敬琏天天被关在屋子里面,无聊的很,吴达回来了,他就要去找吴敬天去玩。吴达哄他:“这么冷,就别出去了。”
敬琏瘪着嘴生气,吴达也不知道怎么哄他。吴达自己尚在袁氏跟三老爷的保护之下,他也还不到二十岁,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看敬琏瘪嘴就去找袁氏。
袁氏这次倒是开了金口:“你三哥他们住的太远了,可大伙儿都是一家人,过年就喊他们来过年吧。”吴达得了准话便打发小厮过去。
可是吴襄跟卫冲准备过年跟几个外地的才子一起过年,因为吴襄热情大方,众人约好在吴襄家里过年。余榕只好推了:“你去回三婶就说我们家里有客人在,所以就不过去了。等有空了我去看三婶。”袁氏何曾把她们当作一家人,之前在临安的时候还生怕她们知道她住在哪儿了?后来若不是看到吴襄攀上无为书院的许院长也不会跟她们来往。
那小厮年纪小,一时没请动人,回去怕受责罚,就哭丧着脸。秋桐会意塞了二十个大钱给他:“快拿着回去买糖吃。”这小厮得了赏钱倒也不那么难过了。
都说吴襄会交际,可这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余榕在他荷包里放了十两银子,“左右出去喝个茶什么的都要花钱,你别省。”
别人家里都是为了钱吵架,可吴襄却觉得自家夫人非常大方,他反而不要这些钱。他摸了摸荷包:“不过是跟他们出去赏雪,这花不了多少钱。”都是穷书生,不过是一壶热茶最多加点点心,吴襄此去的目的也是为了同别人多交流,看到自己的水平。若有不足的地方,他再回来多看书,或者跟卫冲交流。
卫冲身上穿的是吴襄的衣服,其实卫冲在家中的境遇也不好。卫家已经分家了,卫冲父亲没什么大本事,母亲又早死,他从小在祖父膝下长大。可是祖父年事已高,他能一路读出来都得意于祖父的支持。因他读书花的都是祖父的钱,其他的叔叔婶婶也非常不满,卫冲这次来京几乎带走了祖父所有的钱,照顾他的那个小厮也顶不了大用。
他性子又太过单纯,读书为人很有见地,可是经历事情太少,二吴襄虽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读书,但人情世故已然是很懂,为人又热情大方,卫冲很喜欢和吴襄来往,也因此对吴襄请教学问几乎是毫无保留。
余榕重操旧业,开始织布,索性南边的布在北方卖的挺好的,京里的贵人也多。余榕打算先织布去试试运气,因为天子脚下,余榕很怕犯忌讳,所以织布都是织的都是些通俗好看的,可她手艺好,布匹上面的花余榕炫技了一下,把花纹绣出来,看上去好似浮出来一样。
秋桐拿起来简直爱不释手,她跟着余榕的时间越长就越佩服她。人家余榕绣技已经很好了,但是还是让吴襄买的有关绣衣织布的书在不停的看。
“三奶奶,过年的物事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您看还要不要怎么弄的?”张妈问道。
余榕遂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去清理了一下,卤菜跟菜几乎都买好了。因这次来的有北方人,余榕便道:“你先去把馒头蒸上,到时候他们来了我们热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