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复兴城三大商会的沈家……”心乱如麻的,安顺整理了下言语,尽可能快的将沈家势力和昨晚后续发生的一一讲给闻人诀听,最后又忍耐不住的站起身,愁眉紧锁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要知道沈南星死在我们的地盘上,而且那晚有很多人看到我们拉扯控制了他,如今一定说不清楚了。”
“也就是说,他死的主因是因为吸食了过多白药……”闻人诀面色如初,看不出心中是否着急,“可也不排除是因为受到刺激,这么看来,我们确实难逃其咎。”
“帮主,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闻人诀的声音和表情都太过冷淡,就像事外人一样,用完全不关己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实在难以让担心受怕了一整晚的展翅帮众人心安。
“不过过去了一个晚上,就算沈家动了怒,白天也会收敛。”展翅帮是黑路上的帮派,不是白道上的商行,沈家人再愤怒,也得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才好从各个方面打击抹杀他们。
按照安顺和其他人七嘴八舌介绍的沈家,那就是个庞然大物,绝对不是展翅帮这样的黑路帮派能够抗衡的。
这次的事情很大,弄不好所有人都会丧命。
沈南星后半夜就被沈家人接走了,人死的不能再死,绝无转圜余地。
“难怪昨晚您说麻烦来了,哎。”维端心识中叹气,“您想悄无声息的发展看来很难。”
因为它想不出除了硬拼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此次的麻烦。
“尽快从王域调人过来吧,沈家这么难缠,不准备充份可是要吃亏的。”维端建议着,又说:“让您的亲卫队先行,我担心您受到暗杀。”
“怎么?你准备动用整个王域的力量?”闻人诀低着头沉默,一屋子的人忧心忡忡,却不知道他在心识中和维端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轻松笑意,“帮派之间的算计斗争而已,用不着动用王域的力量。”
“那您准备怎么办?”这种时候从涅生调动力量当然不好,可是主人在复兴毫无根基,除了从家里想办法外,还能如何呢?
“是啊,可就怕今晚难熬了。”安顺身后坐着的男人出声,眼下青黑,一看就是事情出了后就没有睡觉。
沈家势力庞大,不等正面整他们,光是驱使黑路上的人,他们就很难应付。
不知道这个灭顶之灾究竟何时落下,天亮后知道沈家人死在自己地盘上,如今的帮派上下,早就人心浮动。
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有能耐跑的,这时候未尝没在准备。
“这次的事情很明白,是有人在故意玩我们,沈南星吸食的白药是新品,跟这段时间夜店多出贩卖的必定有关系,有人看我们不爽,这是要借刀杀人。”闻人诀沉吟着说出这些话,抬首扫视周围,发现每一个跟他相对的男人眼中都透着了然。
若说昨晚上还没人想到这一点,今儿天亮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再一商量,也明白自己这些人大意被人暗算了,可是现在知道明白又能怎样呢?
于事无补了啊。
“既然如此,好好去和沈家谈谈,总能说清的。”没管下面人怎么看自己,闻人诀沉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安顺包括房内坐着的所有人全部沉默,有人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神情变得更为惨淡。
都当他们最后的希望在神秘的帮主身上,没曾想,人居然这般幼稚。
以为说清楚了当中猫腻,沈家就能放过他们吗?
况且昨晚沈南星才死,这时候,谁敢上门去跟人家谈冷静,讲内幕?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对那些上层人物来说,丧失亲人的悲伤让他们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更何况,这件事情往深了说,他们并不无辜,别管算计他们的是什么人,但冲着他们来的,因为他们才有的这出,总是真吧?
“帮主……”安顺叫了声,想说什么又止住。
虽然很不靠谱,但是目前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吗?
没有。
展翅帮于沈家,相当于鸡蛋和石头,他们毫无胜算,却有可能因为反抗而死伤惨烈。
可以说,这个即将被派去沈家解释的人,就是明摆着送死的。
没人愿意去,这时候当然要全部低下头,巴不得将脑袋藏进胸口。
闻人诀单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的扫视过一众男人发心,收敛起嘴角嘲讽笑意,站起身后大义凛然道:“我既然是你们的帮主,这次的灾难,就由我独自去面对。”
没有听到帮主点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可马上又反应过来,全数正襟危坐,面面相觑后,安顺忐忑道:“帮主,您知道这次去沈家解释,肯定九死一生。”
闻人诀从容不迫,谈笑风生道:“这难道不是当帮主应尽的责任吗?”
一句铿锵有力的话,震的屋内十数人红了眼睛。
“帮主,您不能去啊!”带着哭腔,有男人感动担忧的流出泪水。
他这一哭,屋内人像是受到感触,全数呜咽起来。
气氛绝望压抑又悲伤。
“道貌岸然!”维端愤愤不平,又深感不解,“主人,您真要为了这么帮人去冒险啊。”
“不是为了他们。”闻人诀轻声,回到沙发上坐下,一脸的沉重看的安顺等人心中五味陈杂。
他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只不过想要在黑路上有所作为,那么展翅帮就是初步的阶梯和资本,目前还不能丢,日后要继续做大势力,就要习惯这种帮派间的算计和斗争,怎么能因为当前遇到的这一点困难而退缩呢。
他就不信,夺取黑路上的权势,会比他组建王权,打造王域还难。
这世上没有轻易得来的东西,通过安顺等人口中了解到的沈家,就是老谋深算的代表,只要抓住重心,劝解说服他们暂时放弃仇恨找出真正的因由,还是有可能的。
沈南星游手好闲不得家族看重,这也是闻人诀愿意前去谈判的原因。
维端不知道他短时间内琢磨考虑了多少事情,只看到他在出门前沉着布置了不少事情,而后坐上安顺安排的车,在车内将就吃了一点,火速赶往沈家。
沈家老爷子本来到了年龄已经奄奄一息,可晶核能量的突然出现,让他恢复了健康不说,五十多岁的年龄正当值权势巅峰。
一身气息内敛沉稳,颇具威严,做生意的手段高超,这一生可以说是值得大多数人仰望的,除了那唯一的黑点。
他的第六子,沈南星。
没有遗传到一点他的生意头脑也就罢了,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惹是生非给家族找了不少麻烦。
怒其不争,沈波平日里就不喜见到这个儿子,可是当听到消息说人把自己给玩死了的时候,他还是因为失神而摔碎了手中自己最珍爱的杯子。
别管怎么样,沈南星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了解事情的原委后,沈波动了怒,刚想找人宣泄怒火的时候,门口管家前来禀告,说是那个害得六少爷丧命的小帮派的帮主亲自找上门来了。
面色阴沉的考虑了会,沈波转身出门去了大堂。
第311章 幕后之人
虽然闻人诀主动来请见,但沈家人也不会直接把他带到当家人面前,一路上迎接仆从和护卫的异样目光,闻人诀路过院子时看到停了不少车子,还有很多人在跑动,心中了然他们这是准备对展翅帮有所行动。
“幸亏您来的及时,否则今晚就是一场恶战。”维端在心识中说了声,又道:“杀出去不难,可就怕动静闹大了,不好收场。”
“我知道。”闻人诀回了句,跟着人进了大堂,没理会对方奇异的打量,面色如常道,“谢谢带路。”
“在这等着吧,家主一会就过来。”仆从声音很冷,转身之前又瞥了他一眼,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他们的六少爷死了,人拉回来的时候,六少爷的母亲直接昏了过去,今天中午醒来后一个劲的哭,谁劝都没用,老爷也发动了不少人准备上门报复,可哪里知道人还没出家门,对方的老大就过来了。
沈家家大业大,屋子摆设自然奢华,闻人诀站在四方的大堂内,表情平淡的观赏着墙上的字画。
沈波跨步进来时,他正移动脚步,换了幅画欣赏。
本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惶恐不安的人,可沈波没想到,这个展翅帮的帮主年纪不大,但很是沉稳。
进了他沈家的门,即将见到他,也看不出半点不安。
他当对方是自知躲不过,上门来求饶的,可看人身躯凛凛,神态自若……不说别的,单论这份气概,足以让他重视三分。
“咳。”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响动,看闻人诀身子快速转过来,沈波越过人,径直走到大堂正中坐下,跟着他来的护卫们分列两行,站在左右,气势逼人。
“沈家主。”闻人诀恭敬的打了声招呼。
沈波端坐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故意沉默,足有三分钟,方才收起自己锐利目光,冷道:“你就是展翅帮的新帮主?害死我儿的仇人?”
对方有意的沉默并未能吓到闻人诀,他坦然自若的和沈波对视。
“我就是展翅帮现任的帮主,但若说是害死您儿子的仇人,这点,我万万不敢认。”
“怎么?你到我沈家来不是认罪的,而是来逃避责任?”沈波瞪大了眼睛,嗓音低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自然不是。”
“那就是来求饶的?”
“也不是,”闻人诀走上前两步,抬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沈波眼睛,“我来此是想请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自己和您的儿子报仇。”
儿子死了,沈波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可对方帮主的求见实在出乎他的预料,更关键的是到了大堂后看见对方的举止,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儿子虽然宝贝,但身为大家族的族长,他的考虑是多方面的。
眼下,他倒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儿子相仿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沉思了会后,一双眼睛射出寒星,“哦?说说看。”
闻人诀松了口气,当然,他的面上表情始终如初,一点变化都看不出。
只要沈波愿意听他说接下来的话,就代表这件事情留有余地,他的考虑没有错,虽然丧子之痛足以让大多数人失去理智,但对沈波这种大家族的族长而言,城府之深恰巧也代表着绝对的冷静。
点头致谢,他不卑不亢道:“我展翅帮确实有在售卖白药,贵公子出事的夜店也是我们看的场子,但当晚的事情,事出有因。”
要不是沈南星不学无术调戏场子里的女人,展翅帮的人又怎么会上前拉扯?
这都是嚣张惯了惹出的祸端。
闻人诀当然不可能这样说,他避重就轻的带过,“沈公子当晚在夜店闹出事情时,神情不对,您应该已经得到医生的结果了,是吸食了过多的白药。”
没让沈波开口说话,闻人诀继续:“我也说过了,我们确实有在贩卖白药,但是沈家主应该知道,黑路上的帮派只要是在自己看的场子里卖这东西,都会注意货的质量,绝不可能闹出这种事情。”
“事情发生的当晚我们就进行了调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和我帮手中的白药完全不同,那是新品,极为罕见,目前西区的帮派中,并无人在售卖,因为药性烈,品质杂,很容易出事,您知道治安部对白药的严苛查处,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事情其实并不难查,只要沈波有心,马上就可以从黑路问出来。
“所以,沈公子吸食的白药肯定不是在我们的场子里得来的,我猜测是有外人给了……”
“又怎么样?”沈波皱着眉头,直接出言打断,“我只知道我儿子是在你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你帮派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都应该为他陪葬。”
生硬语气未能干扰闻人诀的平静。
他站的挺拔,言语铿锵,“您要我们死,简单不过,可是您真的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子被人算计利用吗?我绝对没有要逃避责任的意思,沈公子在我的场子里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难逃其咎,就算是死也不冤枉,您可以杀了我,但是,能不能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幕后黑手,到时候要杀要剐,您冲我一个人来,悉听尊便。”
“你不怕死?”沈波脸庞阴沉。
闻人诀直白,“怕,可我更怕被人算计而屈辱的死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算计我的人,一起下地狱!”
他说的咬牙切齿,却让上座的沈波露出丝欣赏。
“好!”男人突然断喝,让一旁立着的管家吓了一跳。
沈波没管底下人怎么看他,站起身走至闻人诀身前,睨视对方,“我现在不清楚这当中存在什么问题,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只不过我没有太多的耐心,我给你三天,三天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展翅帮的所有人,都要惨死。”
二人之后又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闻人诀走出大堂离开沈家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受到为难。
直到主人坐上来接他的车,维端才在心识中出声,“这沈波不简单,儿子被杀了还能这样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