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几名侍卫立刻机警起来,还好那位老大夫出来得及时,不然只怕他们都要拔刀了。
“诸位大人勿怪。想必是哪个村民半夜突发疾病,这也是常有的事,我去瞧瞧便是。”
老大夫前去开门,门外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裙,裙角处都被磨破了,上面还有不少补丁。黑色的头发简单地绾了个髻,额前垂下了几缕。脸上脏兮兮的,像是抹了灰一般,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
一看见老大夫出来,她便急切地哀求:“大夫,求求你去看看我表哥吧,他一直在发热,浑身烧得不行,药钱我一定会给你的!”
老大夫长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不是我不帮你,你表哥如今这情况你也清楚,这几个月来,我也给他用了不少药,以老夫的医术着实没有办法了。”
她直接冲着他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苦苦哀求:“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城里的大夫不肯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诶你这……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抓着他的衣袖,情绪激动道:“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治好他,等我的家人找到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傅青笒?”
一道熟悉中又带着几分惊讶地声音传了过来,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下意识地抬头,待看见姜酒时,一时不知是喜还是难堪,眼泪唰的一下就滚落下来。
姜酒急忙披上衣裳走了出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真的是你!”白天的时候,她真没有看错,那人就是傅青笒。
可是,她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
姜酒急切追问道:“萧沉歌呢?他跟你在一起吗?他还活着吗?”
屋内听到动静的人也纷纷走了出来,在看见傅青笒的时候,一个个表情也是十分怪异。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种穷乡僻壤里也能遇见她。
傅青笒站起身来,全然没有方才的低声下气,弱小狼狈,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她。
“若不是因为你,萧表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容肆走了过来,不悦道:“十三公主,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谁的过错,而是萧沉歌。”
一旁听到容肆对傅青笒的称呼的老大夫都惊了,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傅青笒也说过,她是朝云国的公主,谁要是能帮她传个口信,她定然会重金酬谢,只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当回事。
老大夫也没想到,这金凤凰还真掉进他们这穷山沟里了。
但是让老大夫更没想到的是姜酒他们的身份,只听傅青笒一口一个“容世子”,老大夫的脸色都吓白了。
他们虽离得远,但是容世子和那位曦华殿下的事迹也略有耳闻。这一天的时间里,他家就聚集了这么多贵人!
姜酒追问道:“傅青笒,萧沉歌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谁害了你们?”
傅青笒现在也没工夫跟他们置气,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一张小脸都花了,却让骄傲地仰着下巴,含恨道:“是傅寒越那个狗东西!我真没想到,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兄长,他竟然敢命人杀我!萧表哥为了救我,也中了暗算,我们俩从悬崖上掉了下去,萧表哥护住了我,我身上没有受太重的伤,但是他……他的腿却废了!”
还不止如此,萧沉歌的双腿尽废,身上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和外伤,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偶尔有醒来,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别说下地了,连说话吃饭都困难。尤其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太医,没有奴仆,光靠傅青笒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帮助他。
这段时间以来,傅青笒把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到后面一无所有,不得不跟着村子里的妇人们去帮别人洗衣服挣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傅青笒哪里做过这种事?但哪怕如此,也赚不到几个钱,让傅青笒更崩溃的是,萧沉歌的身体不仅没好,反而更加恶化了。
“他现在在哪儿?”姜酒迫切问道。
傅青笒带着他们来到了他们暂时居住的茅草屋,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的房子,地处荒僻,后来被傅青笒租下来了。没有灯笼,山路难行,但是傅青笒却步履平缓,连哪里多出了一块石头,哪里有一道坑都一清二楚。
姜酒看着她的背影,很难想象眼前的傅青笒,是那个曾经叫嚣着要跟她决一高下的朝云十三公主。
她也很难想象,这段时间,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还未走近,前面突然传来几道碎裂的声音,傅青笒脸色一步,疾步冲了过去,便瞧见几名男子鬼鬼祟祟地从茅草屋里溜了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破包袱,里头似乎装着一把剑,看见傅青笒和姜酒他们一群人时,吓得扭头便想走,却被子桑他们轻轻松松地制服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傅青笒无暇顾及他们,直接冲进屋内,待看见萧沉歌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时,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些是何人?”姜酒问。
傅青笒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村子里的一些二流子,素日便经常来骚扰我们,被我抽了几顿,老实了一点,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敢来。”
这几个人也是自认倒霉,本来是看见傅青笒出去了,所以他们才大着胆子过来,想来偷点东西,没想到里头空空的,就几个破碗,实在又不想空手而归,瞧见了床底下藏着的一把剑,那剑一看便不是凡品,便想偷出去卖了换几个酒钱,这么巧就被他们撞见了。
傅青笒把那把剑夺了回来,那是萧沉歌的,她卖掉了自己心爱的首饰和匕首,哪怕后来再难,也不曾想过把这剑卖了。
容肆上前查探了一下萧沉歌的情况,也不过才三个月未见,他已经瘦得像皮包骨一样,尚在高烧之中,面色冷白,浑身滚烫,情况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