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沈明辉静静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小院灯火通明,四静却寂静无声,他目光茫然,一声轻叹:
昔日,他儿女成群,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住满了人,他每天都享受着天伦之乐,可现在,他的妻子,儿女,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他这个孤家寡人了……
“老爷!”伴随着娇滴滴的女声,金姨娘扶着丫鬟的手走进小院,身穿金色丝织衫,头戴三只金色发簪,脖子上挂着一只金项圈,远远望去,一片金光璀璨。
稍稍有些凸出的肚子故意挺起,一手轻捂着胸口,眉头微皱,就像病西施,拂风若柳,袅袅婷婷的走到沈明辉面前。
“有事?”沈明辉看着金姨娘凸显的小腹,心中浮上几分欣慰,金姨娘怀了身孕,他还有希望得子。
“听下人说老爷坐在院子里吹风,妾身特意来看看!”金姨娘手捂着肚子,就像怀胎**个月的孕妇,十分娇贵,小心翼翼的坐在沈明辉对面。
“本相没事,你有孕在身,注意休息,不要四处乱跑!”沈明辉慎重叮嘱着,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全部的希望,必须小心谨慎。
“妾身明白!”金姨娘保养得当,白里透红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灿烂的笑。
夫人已死,沈烨磊,沈盈雪是野种,沈采萱自杀,沈璃雪断绝了和相府的关系,采云和自己腹中这个孩子,是相府唯一的继承人了。
如果这孩子是个男孩,说不定自己还能母凭子贵,成为丞相夫人,哈哈,苦熬这么多年,自己终于熬出头了,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起风了,你回房休息吧!”沈明辉微闭着眼睛,神色有些疲倦,一副劳累,疲惫,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妾身告退,老爷也早些休息!”金姨娘腹中胎儿很金贵,不能出半点闪失,眼看着夜风越来越大,她已经看过沈明辉,表了关怀之意,也不敢再逞强,扶着丫鬟的手福身告退。
金姨娘转身离开时,纤细的身形每走一步都一摇三摆,可谓是仪太万方,似在模仿贵妇们的莲步轻移,可她生于贫寒之家,从未修习过贵族走姿,学的不伦不类,再加上她有些凸显的肚子,摇摆着走路,非常滑稽。
丫鬟们低垂了眼睑偷笑,姨娘就是姨娘,寒门之女,见识短浅,上不得大台面。
金姨娘沉浸在自己即将成为丞相夫人的得意中,没察觉到她们的不正常,依旧莲步轻移着,摇摆着身体,款款前行。
她金灿灿的身影转过弯,消失不见,一道窈窕的黑色身影自高墙翻入,轻轻飘进院落,悄无声息的来到沈明辉面前。
浓烈的煞气扑天盖地袭来,沈明辉一惊,猛然转身看去,黑衣人已经到了他面前,气势逼人,凌厉的眼瞳深处,绽放着幽幽的光芒。
“是你!”沈明辉看着来人那双熟悉的眼眸,怔了怔,长舒了一口气,高悬的心放了下来,眉头微皱,眸中闪过几分凌厉:“你来干什么?”
“战王已经开始彻查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黑色身影不咸不淡的开口。
“真的?”沈明辉一惊,放下的心又高悬起来:“十多年前的旧事早已尘封,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查了?”
黑衣人瞪了沈明辉一眼:“还不是你那好女儿,捕风捉影,找到了一些线索,战王对她宠爱有加,自然顺着她的意思开始调查那些旧事!”
又是沈璃雪!
沈明辉微张的大手猛然握了起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这个女儿,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也是他的灾星,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他一定会倒霉!
“那件事情,你最好守口如瓶,如果被战王知道了,咱们都会倒霉。”黑衣人目光看向远方天空,语气凝重。
“我知道!”沈明辉紧紧皱起眉头,他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那件事情,事关重大,他岂会乱说:“只是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以战王的能力,迟早会查出真相,如果咱们想活命,只有一条路!”
黑衣人柳眉微挑:“什么路?”
沈明辉眼眸微眯:“想办法阻止战王调查十六年前的事情!”
黑衣人嗤笑:“战王是青焰战神,性子执着,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改,想阻止他调查可不容易。”
“所以咱们才要想办法,只要办法得当,一定可以阻止战王!”沈明辉横了黑衣人一眼,女人就是见识短浅,遇事没有主见,只知道一味的退缩,十六年前那件事情也是困难重重,最后还不是成功了,阻止战王调查,就缺一个高明的办法。
“你可想到办法了?”黑衣人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自量力。
“还没有!”沈明辉摇摇头,随即又道:“是人就有弱点,战王也不例外,只要抓住他的弱点,计划周密,就可一击成功!”
“那这办法一事就交给沈丞相了,我先回府,静侯丞相佳音!”黑衣人扫了沈明辉一眼,微笑的眸中暗带嘲讽,双足轻点,窈窕的身形跃出高墙,快速飞身离去。
沈明辉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眉头紧皱,利眸中寒芒闪烁,愚蠢的女人,肯定是她泄露了秘密,才会引起战王的怀疑,应付战王,可不容易,自己必须好好想个周全之策,确保万无一失!
黑衣人快速游走在相府的各个院落中,准备出府,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赵姨娘,你这是燕窝吗?这么碎?”
黑衣人脚步一顿,低头看去,身穿金色丝织衫,头戴金色发簪,脖颈中挂着金色项圈的金姨娘,正挺着肚子,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和一名少妇对峙,满身的金光闪闪,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有金子。
“金妹妹,铺子最近不景气,相府的收入少了许多,全府人都在节俭,你吃的燕窝已经是最好的了……”
赵姨娘瞟金姨娘一眼,满目不屑,同是身份低微的姨娘,她握有相府的管家大权,金姨娘什么都没有,却敢对她这么放肆,不自量力。
“少蒙我,前天相府明明进了一批名贵的血燕,你暗藏起来,让我吃燕窝残片,我肚子里有相府唯一的儿子,我受委屈,就是他受委屈,若是被老爷知道了,仔细你的皮!”
金姨娘头脑简单,做事思前不顾后,雷氏过世,嫡出子女们全部离府,她觉得相府的一切,将来都是她腹中孩子的,也就是她的,不由得趾高气昂,洋洋得意,不再将沈明辉以外的相府人看在眼里。
尤其是赵姨娘,抢了原本属于她的管家大权,她心中气愤,有事没事,就仗着腹中胎儿为难为难赵姨娘,彰显自己在府里的高贵身份,天天乐此不疲。
“老爷患了重病,那些血燕是给他补身体的,别人不能享用,你腹中胎儿金贵,吃一般的燕窝也可以了,还想抢老爷的血燕不成?”赵姨娘看一眼金姨娘凸出的小腹,暗暗撇嘴,有种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得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金姨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那些血燕是给重病的老爷吃的,赵姨娘不告诉自己,就是想看自己出丑,可恶。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再和你过多计较,以后,相府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最先给我送来,否则。”金姨娘高昂着小脸,幸福的轻抚着凸出小腹:“即便是我不怪你,老爷也会责罚你!”
“小红,扶我回房!”金姨娘轻哼一声,转过身,扶着小红的手,一摇三摆的走向房间。
身后传来赵姨娘纠结,愤怒的视线,金姨娘高兴的差点笑出声,赵姨娘就是个不下蛋的鸡,还想和自己争抢相府大权,不自量力。
黑衣人看着金姨娘凸出的小腹,美眸寒光乍现,想到对付沈璃雪的方法了。
金姨娘回到房间,在小红和小绿的服侍下,脱了外衣,里衣,换上一身宽松的睡裙,悠然的躺在床上,轻抚小腹,满眼算计,再有几个月,就要出世了,到时,自己一定可以母凭子贵……
“呼!”紧闭的窗子突然打开,一道黑色身影闯了进来。
“什么人?”金姨娘一惊,正想尖着嗓子高呼,一柄锋利的匕首紧紧抵在她脖颈上。
金姨娘吓的面色苍白,身体抖如筛糠,牙齿格格的响着,战战兢兢的哀求:“求你饶了我,这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
黑衣人扫了一眼房间中的次等摆设,嗤笑又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你这里的东西,不入我的眼,我来也不是为杀你,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见黑衣人慢腾腾的收了匕首,真没有要杀她的意思,金姨娘长长的松了口气,摸摸脖子,看看熟悉的房间,给自己壮胆,这是相府,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你找我谈什么交易?”
“你想不想成为相府女主人,掌管相府大权?”黑衣人看着金姨娘,目光盈盈,一言一行,暗带蛊惑。
相府女主人!
金姨娘心思一动,她做梦都在想:“我已经怀了老爷的子嗣,孩子生下来,是相府唯一的继承人,我可以母凭子贵!”手抚着小腹,满眼得意。
“你只是一名身份低贱的姨娘,若在百姓之家,倒是可以母凭子贵,成为正室,但这里是丞相府,沈明辉贵为百官之首,会扶一名姨娘做正室?”黑衣人语气尖利,连嘲带讽。
金姨娘被戳中痛处,刹那间变了脸色,多日的美梦,被无情的拍醒。
沈明辉是身份高贵的丞相,而她是姨娘,无权无势,也没有雄厚的娘家背景,和赵姨娘,李姨娘争争抢抢她有资格,但对上名门贵族的千金,她半点胜算都没有。
见金姨娘有些开窍了,黑衣人继续刺激:“沈明辉贵为丞相,会有许多官员前来巴结,抢着将女儿嫁给他,如果将来的正室生下儿子,你这腹中的胎儿可就成了绊脚石,以你低微的姨娘之力,哪能护得住他……”
金姨娘美丽的眼眸中染了一层阴冷:“你是谁,为什么想要帮我?”
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只要记住,我能让你坐上梦寐以求的正室之位,至于要不要和我交易,你仔细考虑,三天后给我答案!”
金姨娘眼睛急转,反复权衡了利弊,咬咬牙,狠狠心:“不必等到三天后,我现在就可以与你合作,说吧,要我做什么!”
“你是聪明人,我最喜欢和干脆利落的聪明人合作!”黑衣人露在黑色面巾外的眼睛眯成了弯月,眸中点点利芒闪烁,对付沈璃雪,事情成功一半了!
武国公府十五年前名满京城,一朝失势,众人议论纷纷,林岩救驾立功,接任武国公一位,满城哗然,武国公府之事,再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林岩接了圣旨,在沈璃雪的建议下,多加了一倍的修葺人手,历时半月左右,将武国公府修复如初。
黄道吉日,林岩升任武国公,在新修好的武国公府宴请朝中官员,以及各名门贵族。
沈璃雪坐马车来到武国公府时,府门前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种礼物堆积如山。
她步下马车,走进武国公府,青石铺路,地面光洁,不时有身穿绿色长裙,捧着杯盘的丫鬟施施前行,花园里山恋叠峰,藤萝掩映,十分雅致,走廊中精致的雕刻,如行云流水,高贵大气。
假山旁,凉亭中都站满了客人,谈笑风声,花厅,客厅里也坐了不少名门贵族的家眷。
“岩表哥在什么地方?”沈璃雪随便叫住一名绿衣丫鬟,轻声询问。
“回郡主,国公在客厅!”小丫鬟福福身,恭声回答:“郡主要去客厅吗?”
沈璃雪笑笑:“我随便走走,暂时不去客厅!”
距离开宴还有段时间,沈璃雪越过热闹的人群,悄悄去了后院。
林岩还未成亲,林青峰夫妇又都在边关,后院里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
沈璃雪缓步走在青砖红瓦的房屋间,漫不经心的四下观望,她快到了吧?
正想着,一道白色身影从高墙外跃了进来,白色斗笠垂下半透明的白纱,遮去她的容颜,朦朦胧胧,惹人遐思,长长的白色衣袂随风翻飞,宛若天女散花,迷醉人眼,飘飘似仙。
“沈璃雪,你神神秘秘的让我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事情?”白色身影轻轻落在沈璃雪旁边,声音粗哑,与她衣服下的窈窕身段,面纱下惹人遐思的容颜完全不符。
来人正是秦若烟,沈明辉,雷洪中蛊时,她被关在南宫啸别院水牢,秦君昊被严密看管着,都没有动手的机会,也可以间接证实,有其他人懂南疆蛊毒,想害皇帝的南疆巨毒不是两人所下。
沈璃雪为她洗脱了嫌疑,她也依言要为沈璃雪做件事情。
“跟我来!”沈璃雪快走几步,走进厨房所在的小院,小院内,厨子,下人洗菜,折菜,来来回回忙碌着。
沈璃雪眉头微皱,他很聪明,也很懂得把握机会,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武国公府重现京城,热闹非凡,他一定会借着送菜,来寻找机会,怎么还不见人影?
正想着,一辆小车踉踉跄跄的推进小院,熟悉的男声响了起来:“青菜送来了!”
沈璃雪微笑,果然来了!
穆正南停下小车,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三米外的沈璃雪,今天的她穿着紫色的阮烟萝,乌黑的发绾成精致的髻,绿雪含芳簪,水滴耳环,相得益彰,丝质衣袖流泻而下,清新可人,高贵优雅。
他有瞬间的恍惚,随即快速低下了头,怕沈璃雪认出他,心中极是后悔,早知沈璃雪有这么高贵的身份,他当初绝不会为了那一千两银子勒死她!
“郡主,秦公主,厨房有些脏乱,两位小心!”管家的提醒声响起,穆正南这才看到沈璃雪身边还站着一名白衣女子,白色斗笠,白色衣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的藤蔓,美丽妖娆,配着她窈窕的身形,一眼看去,飘逸如仙。
她就是南疆那位神秘莫测的秦若烟公主?
“秦公主,外面即将开宴,武国公府你也参观的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宴会厅用膳,膳后再陪你看相府美景!”沈璃雪轻轻说着,悄悄对秦若烟眨眨眼睛。
开宴,参观相府,沈璃雪究竟在说什么?
秦若烟听的满头雾水,看到沈璃雪的小动作,会意一笑,十分配合的演戏:“我还真是有些累了,咱们先去用膳!”
沈璃雪转过身,缓步前行,秦若烟走在她身侧,阵阵浓郁的香风飘于鼻端,久久不散,穆正南皱皱眉,目光却没有从两人身上收回,青焰郡主,南疆公主,身份都够高贵。
“沈璃雪,你究竟想做什么?”出了小院,秦若烟压低了声音,忍不住询问。
沈璃雪放慢脚步,回望穆正南:“看到那名搬菜的年轻人了吗?”
秦若烟停下脚步,转过身,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身穿布衣,汗水满身的年轻人:“他怎么了?”
沈璃雪诡异一笑:“你收了他!”
她要调查十五年前的真相,难免会与官员们有碰撞,穆正南就有很多机会与官员们接触,她不希望他借势升官发财,准备先设个陷阱,将他套牢。
秦若烟一怔,猛然转身看向沈璃雪,美眸中怒火燃烧:“沈璃雪,本宫怎么说也是南疆公主,你居然让我选这低贱的平民做驸马?”还是个卖菜的贱民,满身臭汗味,沈璃雪将她配给这种人,是想羞辱她,还是别有其他用心?
沈璃雪眨眨眼睛:“我有说过让他做你驸马吗?”
“呃……”秦若烟吵闹的动作一顿,沈璃雪只说让她收人,倒是没说一定要做驸马:“不让他做驸马,那你想让他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男色吗?不妨收他做男宠,你仔细看看,他长的不差!”沈璃雪嫣然一笑,如百花开放,南疆驸马是身份高贵之人,她可不是来成全穆正南的。
“真的?”秦若烟将信将疑的仔细打量穆正南,一身布衣,难掩高大的身形,凌乱的发中,透出一张刚毅,俊美的脸,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古铜色的胸膛,很是强健,摸上去,绝对舒服。
“不错不错!”秦若烟赞叹着,连连点头,是她喜欢的类型,做为男宠,真是不错,沈璃雪要她办的事情,居然是送她这份大礼,她没吃亏,还赚了。
“秦公主喜欢就好!”秦若烟喜欢用各种刑具折磨男子,穆正南跟了她,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如果本宫不小心把他弄残,弄死了,你不会怪我吧?”美男是沈璃雪变相送的,沈璃雪的要求,她要问清楚,万一沈璃雪只是想让他受受苦,她却把人弄死了,就等于答应的事情办砸了,不好交待。
“不会。”沈璃雪摇摇头,回答的斩钉截铁:“他成了公主的人,要杀要剐随公主的便,不过,公主一定要将他绑在身边,绝不能再让他迷惑其他女子!”
“放心,成了本宫的人,就要一心一意服侍本宫,他休想再出来勾三搭四!”秦若烟小眼睛内色光闪闪:“沈璃雪,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没有了!”沈璃雪摇摇头,隔着长长白纱,她都感觉到了秦若烟灼热的目光,真是迫不及待。
“那本宫就去收美男了,你自便!”秦若烟转过身,袅袅婷婷走向穆正南。
她出身南疆皇室,举止优雅,同样的三摇摆,她走起来,透着说不出的妖娆与妩媚,迷惹人心。
沈璃雪挑挑眉:“秦若烟,穆正南是聪明人,你这副模样过去,他肯定怀疑你别有用心,绝不会做你的入幕之宾!”
秦若烟一怔,转身看向沈璃雪:“那我应该怎么做?”美男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真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沈璃雪诡异一笑:“什么都不用做,在前面的分岔口,你往左走,我往右走,咱们分开后,他就会主动去找你!”
“真的?”秦若烟将信将疑,慢腾腾的踏上了左边的小路。
沈璃雪转过弯后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拐角处,看向小院,大约过了一刻钟,穆正南推着空空的小车出来,四下观望无人,将小车放在隐蔽的位置,快步朝秦若烟的方向奔了过去。
沈璃雪走出拐角,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扬唇冷笑,穆正南一心想出人头地,身居高位,她带秦若烟出现在小院里,等于给他搭了一条向上爬的阶梯,最懂把握机会的他,岂会放过。
转过身,沈璃雪清冷的眸中映出一道浅清色的身影,容颜俊美,笑容温和,飘逸如仙,若有似无的薄荷清香飘散,就像他的人一样,虚无缥缈。
“洵世子!”沈璃雪一怔,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半点都没有察觉到。
“前厅要开宴了,沈姑娘请!”东方洵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沈璃雪在这里的原因他没问,他出现在这里的原由,他也没有解释。
“洵世子请!”沈璃雪笑笑,转身走向前厅,东方洵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她也没必要自投罗网的主动提及。
东方洵,沈璃雪一左一右的走在道路两边,相互之间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阵阵清风吹过,淡淡薄荷以及清雅的冷香不断飘散。
东方洵温和的笑容凝了凝,脚步不停的缓步前行。
沈璃雪刚刚踏进前院,迎面走来一群人,更确切的说,是一群丫鬟簇拥着一名妇人,那妇人身穿淡金色的镶边长裙,头戴红宝石的赤金发簪,耳带镶钻的金色耳环,远远望去,一片金光璀璨。
“璃雪郡主!”金衣女子眼尖的看到了沈璃雪,远远的挥手打招呼。
沈璃雪扶扶额头,贵族宴会,都是官员带着正室和子女们参加的,金姨娘是名姨娘,来凑什么热闹?
“郡主,相爷身体有恙,不能来参宴,特命妾身前来,送上祝贺礼物!”金姨娘来到沈璃雪面前,手抚着微微凸出的小腹,笑容璀璨,一双美眸,亮光闪闪,不时打量着府内的一景一致。
武国公府开宴,真是与众不同,场面这么大,请的客人这么多,朝中大小官员都来了吧,做正室,命就是好啊,能结实各种贵人。
啧啧,幸好自己聪明,听了黑衣人的话,送上礼物后,没有立刻离开,趁机进府见识一番,真是开阔眼界。
沈璃雪礼貌的笑笑:“金姨娘有孕在身,不宜久站,快进前厅休息!”
“多谢郡主!”金姨娘笑容灿烂,张开双臂,任由四五名丫鬟轻扶着,簇拥进了前厅,排场就像皇后出行,所过之处,引起阵阵轰动,宾客们议论纷纷:“她是哪家的夫人?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排场着实不小!”一人撇撇嘴,满眼不屑。
“好像是丞相府的金姨娘。”有人认出了金姨娘。
“她一名姨娘,怀着身孕来参宴?”贵妇们惊讶不已,姨娘小妾身份低微,都是不够资格参加这种宴会的,金姨娘不但进来了,还各种炫耀,真真是举止粗俗,难入人眼。
“看她那得意劲,满眼小家子气,没见过大世面……”一人不屑嘲讽。
“相府姨娘嘛,寒门之女,见识短浅!”另一人也变相嘲讽。
金姨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到贵妇们的小声嘲讽,坐在椅子上,高兴的自我陶醉,等自己成了相府正室夫人,就可以经常参加这种宴会,与名门贵族们平起平坐了。
沈璃雪皱眉,相府有金姨娘,赵姨娘,李姨娘三人,为什么要让最没脑子的金姨娘来送礼,今天过后,名门贵族们议论的话题又多了一个。
东方洵看着皱眉的沈璃雪,衣摆轻飘,云淡风轻,温和的笑容渐渐加深:“你有办法处理讨厌的菜农,就没办法解决这名姨娘?”
沈璃雪猛然抬头看向东方洵,只见他依旧温和的笑着,目光看向宴会厅,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再看周围的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好像也没听到刚才的话。
沈璃雪皱眉,难道刚才是传音入密,只有她能听到,东方洵果然看到她算计穆正南了,这个圣王世子,亲眼目睹全部过程,却悄无声息,一声不吭的静静看戏,只这份耐力,就非常人能比,他绝不是简单角色。
“我有分寸!”沈璃雪压低声音,冷冷回了东方洵一句,缓步走进前厅。
“璃雪郡主,难得咱们一起用膳,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沈璃雪刚刚踏上前厅的地板,金姨娘端着一杯清茶,一摇三摆的走了过来,三个月的身孕,被她挺的像五六个月一样大。
“金姨娘客气!”沈璃雪接过茶杯,漫不经心的轻触了一点儿。
金姨娘喝的兴高采烈,整杯都灌进了喉咙,武国公府名满京城,茶水的味道也很不错。
放下茶杯,金姨娘正准备走回座位,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径直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双手紧捂着肚子,一声尖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哎呀,肚子疼死了,快救我的孩子……”
贵妇们一怔,眸中浮上的不是同情,而是幸灾乐祸,再让她得意洋洋,没走好路,摔了吧。
“快请大夫!”沈璃雪放下茶杯,淡淡吩咐着,走路不看脚下,踩到了裙摆,当然会摔倒在地。
“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金姨娘被丫鬟们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惊声尖叫一声高过一声,就像魔音穿耳,听的人心烦气燥。
贵妇们冷冷横她一眼,摔了一跤,没见流血,她有那么疼吗?
“璃雪郡主,你懂银针,救我,快救救我啊!”金姨娘可怜兮兮的看着沈璃雪,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沈璃雪柳眉挑了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金姨娘是假孕,那孩子摔十次都摔不死,哪里用得着她救命。
“郡主,我知道你讨厌相爷,连带着讨厌相府的每一个人,但孩子是无辜的,他是相爷的儿子,你的亲弟弟,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求你救救他吧,我愿意帮牛做马报答你!”金姨娘眸中泪水盈盈,满目凄惨。
沈璃雪勾唇一笑,金姨娘在用苦肉计博取众人的同情,如果自己不帮她诊治,就是小肚鸡肠的小人……
金姨娘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居然知道以众人的言论来压制别人?
“我的医术并不高明,对孕事,更不精通,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沈璃雪询问着,悄悄试探。
金姨娘苍白了面色,勉强挤出一丝笑:“郡主说笑了,你连太后的顽疾都能缓解,岂会治不好这点小病!”
“摔伤子嗣,可不是小病!”沈璃雪目光凝重:“你的伤和太后的顽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
“腹中子嗣被摔,事关重大,武国公府还没有府医,宴会上似乎也没来什么大夫,既然郡主懂医术,为何不救人性命,医者父母心!”温国公夫人阮初晴走上前来,深邃的眼眸看着沈璃雪。
众人的目光也集中到了沈璃雪身上,她是青焰郡主,的确不应该给一名姨娘看病,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也顾不了太多,救人要紧,她懂医术,就不要再推三阻四。
沈璃雪微微一笑,阮初晴煸动众人逼迫她给金姨娘看诊,肯定没安好心,既然她有心情,自己就陪她玩一局:“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懂孕事,如果金姨娘出了事,不要怪我!”
“郡主尽力就好,没人会怪你的!”阮初晴眼眸深处凝了一抹冷光,这一次,她要彻底抹杀沈璃雪。
“好!”沈璃雪嫣然一笑,如百花开放,迷醉人心,手腕轻翻,一枚银针现于手中,对着金姨娘的腹部狠狠刺了下去。
“啊!”金姨娘惊声尖叫,悲惨的叫声震慑人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众人震惊着,向下一望,金姨娘身下流出大片鲜血,将她金色的衣裙完全浸湿,鲜红的血,在明亮的阳光下格外刺眼。
“沈璃雪,你看不起我,你不想帮我医治就直说,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金姨娘哭的撕心裂肺,眼泪飙飞,眼瞳深处却闪过一丝得意。
她提前将血包放在了身上,本想等沈璃雪扎上几针后再装流产的,可沈璃雪一再提示众人,她医术不精,多扎几针,难免会扎错穴位,众人会惋惜,却不会过多怪罪她。
所以,金姨娘非常聪明的,在沈璃雪扎第一针时就捏破了血包,让人以为,沈璃雪是不愿意给她治病,才害死了她的孩子。
沈璃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推脱给她诊治,被阮初晴一番教训后,方才无奈的出手救人,心性高傲,心中气愤,就对她的孩子下了重手……
“金姨娘!”阮初晴不顾金姨娘满身的血污,蹲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满目同情。
金姨娘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阮初晴的手,眸中期期艾艾,悲悲剧惨:“夫人,我好疼,好疼啊!”
“别担心,大夫很快就来到了!”阮初晴安慰着金姨娘,回头看着沈璃雪,眸中怒火翻腾:“璃雪郡主,你太过份了,这个孩子,可是你的亲弟弟,就算你心情不好,大可以直言说不救人,为何要亲手杀了他,这是一条生命!”
众人看沈璃雪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悦,这位璃雪郡主,自恃身份高贵,脾气很大,学习的医术不用来救人,反而用来杀人。
沈璃雪挑挑眉头,她看明白了,今天这出局,是阮初晴和金姨娘合作,用来设计她的。
“金姨娘,阮夫人,你们说什么呢,我都还没扎银针,怎么会害到孩子?”沈璃雪眨眨无辜的眼睛,故做不解的询问着。
紧靠在一起,哭的满面泪痕,悲伤难过的两名女子,彰显着无边的讽刺。
什么?还没扎银针?众人眸中的责备瞬间转为浓浓的震惊。
“我都感觉到痛了,你怎么可能没扎针!”金姨娘脸上挂着泪珠,冷声反驳。
沈璃雪轻轻一笑:“我只是用手试了试穴道的位置,可能是用力了些,银针真的没用!”
“沈璃雪,不要找借口,若你没扎银针,金姨娘怎么会突然流掉了孩子?”阮初晴率先回过神,冷声质问沈璃雪,心中却起了波澜,她又想使什么诈?
“夫人不信,我也没有办法,银针扎到穴道上,是有孔的,虽然继不可见,但行医之人都看得出来,等大夫来了,让他查看查看,你们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
沈璃雪话刚落,下人领着一名大夫走进前厅:“大夫来了,快让让!”
阮初晴一惊,冰冷的目光流转,心中冷笑,没有针孔是吗?自己就给她扎个针孔出来。
纤手一扬,一根细细长长的针现于手中,对准金姨娘的小腹狠狠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