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就是你,今村先生!”
“毛利小五郎”掷地有声的声音砸入人群,就像一个小石块被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今村先生脸色剧变,他忍了又忍,最后阴冷地说:“毛利先生,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柯南:“你从头到尾都在说谎!你说是你拿浴衣回房的,可真实情况却是你让服务员将浴衣送到你的房间。在等待的时间里,你在哪里?”
今村:“在我的房间里。”
“不,你去找了死者,并跟他起了冲突。”柯南冷静地说,“当你开门拿浴衣时,你和服务员小姐都看见中条先生从死者的房间出来,并且神情不善。中条并没有把门关紧,这给了你潜入的可能。”
柯南举着变声器将他的犯罪手法娓娓道来。
“今村先生,你意识到这是你甩锅给中条先生的好机会。于是等服务员走后,潜入死者房间。趁他不备,用美工刀从背后捅了他的心脏一刀,将其杀害。阳台栏杆和底部缝隙还残留着血迹!”
“你知道夜里会有暴风雨,因此将死者维持一个趴在栏杆上的姿势。为了让死者顺利摔下阳台,伪装成意外事故,你让死者脚下半踩着烟灰缸以保持前倾的重心。接下来只等时间慢慢推移,烟灰缸因地滑而移动的瞬间,死者就会因重心不稳而跌落。等尸体在水坑里泡上一夜,什么证据都没了。”
柯南震声道:“但你没想到,阳台上突出的铁钩挂住了死者的衣服。烟灰缸也因死者的身体阻挡了大部分风雨而停留在原地,直到早晨,死者才在服务员小姐的注视下摔落。”
今村:“你在说笑?我的美工刀是全新的,根本没有用过。况且,美工刀也能杀死人吗!”
“你的美工刀的刀片是一节一节的,向我们展示的时候也是握在手心。想必是把用过的那节刀片掰断后藏起来了吧。这一点,只需要再看一次美工刀就能发现了。”
柯南微微探头向外看,眼神犀利:“美工刀怎么不能杀人,如果你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外科医生,特别熟悉人体结构,当然可以做到一刀毙命!”
众人倏然一惊。
今村为自己大声辩解。
柯南冷静地推理道:“在温泉闲聊时,我们曾谈起餐厅里挂着的油画,你却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那是《阿尔诺芬尼夫妇像》!你的食指上部内侧有一条斜向印痕,这是因为你经常使用外科缝合线导致的。你是医生,所以洁癖特别严重。”
“而第一天就表现出严重洁癖的今村先生,为什么到现在还穿着弄脏了的外套呢?”
今村立刻反驳:“因为今天降温,我只带了一件外套!”
“不对啊,”毛利兰下意识回道,“昨晚我和美香在楼梯碰到你时,你穿着一件黑色外套……”
今村先生的脸色顿时扭曲。
“想必这件外套一定染上了死者的血迹,和断掉的刀片一起被放在山庄的某个角落。”柯南斩钉截铁道,“说不定就在你的房间里面!”
今村还想狡辩,柯南就冷声道:“美工刀作为凶器,一定染上过大量血液,即使你擦拭干净,内部也一定有所残留。只需要把它交给警方做一次检验,就能知晓真相。”
“……”
沉默片刻,今村认栽了。
在他陈述自己与死者之间的恩怨情仇时,一直默默旁听的三个男人脸色各异。
诸伏景光一脸微妙:“高桥,你代入凶手视角反推作案手法竟然成功了一半。”
只剩下“凶手为什么要挂死者在栏杆上风干一夜”这一谜题罢了。
碍于人设,安室透并不能光明正大地凑过去参与他们的悄悄话。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偶尔瞥过去的眼神里同样十分复杂。
织田作之助语气平淡:“啊,我也没想到我能猜对。”
黑发男人偏了偏头,努力想了想,老实道:“可能我以前的经验太丰富了。”
景光:“……”
安室透:“……”
不是已经从良了吗,这种事就不要一直拿出来说啊!
“不要在杀人案件现场说这些,”诸伏景光十分无奈,提醒道:“被其他人听到会误会的。”
织田作之助低头,仿佛透过餐桌和桌布看到蹲在桌子底下的小男孩,顿时有些心虚。
估计已经被听到了。
“……咳。”织田作之助低声,“我知道了。”
还没立马钻出桌子的柯南一脸惊恐,僵在原地。
他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经验比较丰富,还要偷偷摸摸地私下聊。
为什么代入凶手视角就能立刻反推作案手法啊!
是杀人的经验太丰富了吗!
柯南颤颤巍巍地从角落爬了出去,对那两个黑发男人越发警惕。
一看就不是好人!
案件到此顺利结束,众人却还不能下山,要在被暴风雨围困的山上待上几天。
天气预报播报,明天的天气状况会稍稍好转,警方承诺一旦允许起飞,警方会立刻派出直升机。
所有人都觉得,就剩一晚了,凶手也已经供认不韪并被众人严加看守,想必不会再闹出幺蛾子。
意外,便在第二天的深夜发生了。
入住温泉山庄的第二天,夜晚,雷阵雨。
在居住区的最顶层,是美香的个人专属房间。
毛利兰从浴室出来后,室内弥漫着一股香气。她鼻尖微动,笑着问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人:“美香,你喷了香水吗?这个香气真好闻。”
女人将手中的杂志合上,笑眯眯地回道:“是我新买的香水,你喜欢的话,回头送你一瓶。”
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啦,我也不常用香水……”
“香水就和口红一样,都是女人的武器。”美香轻快地说,“不用跟我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毛利兰躺上床,本想用手机刷一下推特,却打了个呵欠。
“困了吗?”美香轻声道,“困了就睡吧。”
明明还没到平时睡觉的时间呀。
毛利兰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些疑惑,很快又释然了。
应该是今天一整天紧绷着神经,所以才会又累又困。
毛利兰如此想着,将手机摆在床头柜,整个人陷入柔软舒适的枕头和床褥中。
“美香也早点休息吧,”毛利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晚安。”
“……晚安。”
美香关掉房间内的所有大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小灯。
橘黄色的灯光柔柔投下,美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直到确认毛利兰完全入睡,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皮包。
她的手探入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口红和一把手枪。
“啪嗒。”
最后一盏灯也被熄灭了,室内一片漆黑。
房门无声打开又合拢,毛利兰在大床上翻了个身,睡得十分香甜。
美香穿着便于行动的鞋子和衣服,她并不是专业的特工,尽管她再谨慎,也有极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和楼梯间。
“哒、哒、哒……”
脚步声最后停在了诸伏景光的房门前。
寺岛优树的房间里。
二垣刚刚在电脑上看完寺岛提供的研究资料——并没有涉及太多核心数据。
二垣友江不愧是组织看上的科研专家,他飞快地翻看完所有数据资料,心中便有了数。
他心中大骇。
他从学生时代就知道西蒙离谱,但不知道他能离谱成这样!
西蒙的研究竟然是以人体实验为基础数据来进行的!
这、这不仅违法,还违背人伦啊!
二垣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他呼吸急促的样子落在西蒙眼里,便是他对研究心动的证据。
西蒙:“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会心动。跟我一起回研究所吧,我们一起合力研究,一定能成功的!”
二垣用余光瞥了瞥倚墙而立的寺岛优树,脊背紧绷,额角冒出冷汗。
组织派来的监视者正靠着墙,双手垂在身侧,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的风雨出神。
像是马上就会有人从风雨中钻出来,跳到阳台上一样。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二垣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西蒙还在等他的回复。
这种情况下,他还有选择的机会么?
二垣苦笑一声:“……好,给我几天,我要先回家收拾行李。”
西蒙自然应下了。
二垣打定主意,一回房就报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束手就擒的。
说不定还能趁着大雨封山,组织的人上不来的时候,警方想办法让他逃离组织的魔爪。
二垣从榻榻米上起身:“夜深,我先回房了。”
寺岛优树这才将收回自己的眼神,他似乎松了口气,表情有些庆幸。手上却飞快地将装有药物资料的u盘拔下放进口袋。
寺岛和西蒙一起将二垣送至门口,寺岛仿佛无意间伸手拂过二垣的衣服,微笑着客套:“您慢走。”
二垣巴不得他别跟着自己,摆了摆手,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
西蒙跟寺岛的房间不在同一层,目的达成,他也跟着主动告辞了。
寺岛优树目送西蒙离开,他掏出一个耳机戴上,手里拿出一把不知何时从前台顺来的备用钥匙,向二垣的房间慢吞吞又无声地走去。
男人站在走廊的门外,面对着二垣的房门。等听见耳机里传来二垣友江用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的按键声后,便停下拨动钥匙的动作。
“咔嚓。”门把轻轻转动。
正在等待电话接通的二垣倏然回头,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二垣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缓缓摔倒在地上,血液潺潺流出。
寺岛优树的□□安装了□□,黑黝黝的枪口往上飘出一缕青烟。
报警电话接通了,从听筒传来接线员的声音:“您好,这里是东京都警视厅……您好?”
寺岛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枪,没有理会手机,奔跑着回房。
他的房间跟二垣是同一层,回房只需要短短几秒。
他为了快速回房,甚至没有合上自己的房门,却还是在进门前一秒被人发现了。
“寺岛。”
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寺岛优树僵在了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是如此僵硬,甚至疑心自己听到了脖子扭转时的咔咔声。
他的眼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沉默几秒后,寺岛优树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嗓音。
“……蒂萨诺大人。”
(二垣死去的十分钟前)
美香尽量小声地敲开了诸伏景光的房门,她手里还拿着枪,很是警惕。
诸伏景光打开门,看见应该是普通市民的美香手里拿着枪,神情却一点也不意外。
他看着门外的女人,皱起眉:“你……”
美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用枪口指了指一旁的房间。
那是安室透的房间。
美香抬了抬下巴,景光会意,侧身让她进来。
“藤野警官,情况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美香摊开另一只手,手心里放着一支黑管口红。“这是我今天在餐厅录到的录音。”
美香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诸伏景光顿时脸色剧变。
“多谢你的情报。”景光颔首接过录音器,“美香小姐先回房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的。”
美香有些焦虑:“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会把你跟来历不明的人安排到同一层。”
美香是警视厅安插的情报员,平时是商人身份,只有偶尔才需要协助警方展开行动。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随便邀请的宾客里会涉及到黑恶势力。
抽奖券也是官方说要派人进来,她没办法,只好以“抽奖”的形式方便警视厅的人正大光明地入住。
就只有三天时间,本以为没人会抽中的……
哪想到西蒙还会带助手,还一挑就挑中二垣教授的隔壁屋。
“你来晚了一步。”美香叹气:“上头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和相貌,只说你会背一个双肩包、提一个黑色行李袋。我还以为另一名高桥先生是警视厅的人……在你来之前,就把西蒙旁边的房间给他了。”
哪里想到会这么巧。
在走廊上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行李袋出现时,她都懵了啊。
诸伏景光安慰她:“没关系,房间次序对我而言不是问题。”
而且织田也是自己人,这样安排也没错。
“你先回房。”诸伏景光又一次催促道。
美香意识到这位警官要展开行动了,她在这,反而不好动手。
“好,您注意安全。”
美香立马点头,转身小跑上楼,丝毫不拖延。
美香刚走,旁边的门就打开了。
安室透与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都听到了?”
安室透翻了个白眼:“隔着墙,我又没安窃听,怎么听。”
诸伏景光两句话概括:“资料带来了,在寺岛优树身上。他们今晚看资料,我推测寺岛要下手杀二垣。”
安室透意识到情况紧急,神情严肃:“我不能露面,你快去!”
无论如何,波本的卧底身份是最后的底牌,绝不能暴露。
景光回房拿了把枪,又从安室透这里接过织田作的双枪,快速跑下楼。
织田作之助打开房门,就看见黑发警官大半夜的抱着三把枪站在他门外。
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景光脸色一变,侧身挤了进去,飞快关上门。
然后把织田作的双枪塞给他。
织田作之助都准备睡了,被安室透没收的双枪突然回到他怀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景光将耳朵贴在门上,一边听西蒙边哼着歌路过织田的房门,一边将对安室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寺岛要杀二垣?”织田作之助火速给自己套上伪装的假发和眼镜,下意识反驳道:“寺岛只是一个科研员、生活助理,不可能被派去杀人啊。”
“在组织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景光回道。
织田作之助做好伪装,给双枪上膛:“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两人悄无声息地上楼,却听见二垣住的那一层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
似乎是人体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还有奔跑的脚步声和似有若无的说话声。
诸伏景光一顿,心知二垣教授是凶多吉少了。
他正想跟织田商量该怎么办,却见身边的黑发男人一把卸下自己的假发和眼镜,塞到他手心。
“别过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地从景光的身边擦肩而过。
诸伏景光下意识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
“织……”
刚发出一个音节,景光就倏地住嘴。
他知道织田的意思。
如果一定要与组织对上,无论是他还是织田经营许久的假身份都最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尤其是织田,他牵扯的太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组织查到破绽,进而威胁到小哀等人的生命安全。
而只要诸伏景光不出现,组织就无法判断到底谁才是蒂萨诺伪装的假身份。
甚至不知道蒂萨诺到底在不在其中。
诸伏景光知道这些道理,但……
他怎么能安心地躲在织田身后,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好在现在与织田对峙的只是一个一看就打不过织田的菜鸡,景光又提前联络过安室透、美香,已经再三确认山庄里没有组织的人。
这让他能稍稍放心。
不过……
景光将伪装的东西胡乱塞好,空出一只手紧紧握着枪。
黑发警官眼神坚毅。
只要织田有危险,假身份不要了他也会冲上去的!
楼上的气氛却没景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织田作之助的动态视力极好,在那道人影将将要蹿入房中时,叫住他:“寺岛。”
织田作觉得自己只是像往日里在研究所看见寺岛,然后向他打招呼一样平常。
却没想到寺岛优树仿佛吓了一大跳。
寺岛僵硬着回头,看见红发男人时瞳孔居然缩了一下。
“……蒂萨诺大人。”寺岛极轻地唤了一声,声音颤抖。
织田作之助无奈且不解。
他没这么吓人吧?
“你杀了二垣吗?”织田作之助直入主题。
寺岛优树沉默片刻,点头:“是,我按组织的吩咐杀了他。”
组织命令,如果二垣友江在看完资料还不真情实感地点头的话,就杀了他灭口。
……
[我听说,蒂萨诺在研究所时和你关系不错。]
银色长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烟雾模糊了男人如野狼一般狠厉的碧色眼瞳。
[如果蒂萨诺出现了,就杀了他。无法完成任务,你和你的家人也没必要活着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蒂萨诺是因为可笑的羁绊才离开组织的?]琴酒低低笑了一声,[我要让他知道,这世上只有枪才是最真诚的同伴。]
……
脑中闪过琴酒的句句威胁。
寺岛优树呼吸急促,紧紧抿着唇。
面对红发男人一如既往沉静的蓝灰眼眸,寺岛优树双臂颤抖,举起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