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咒(二合一)

五条悟在课后被单独留了下来,大家都以为织田老师是秋后算账,同情又幸灾乐祸地走了。

五条悟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还没等他开口狡辩,就听见织田作郑重地对他说:“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么严肃……”五条悟很茫然,“什么事啊?”

织田作之助将伏黑甚尔与禅院家的约定告诉了五条悟,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老师,你是说让我帮你牵线?你想跟禅院家解除约定,彻底拿到伏黑惠的抚养权?”五条悟总结道。

红发男人点点头:“我要见禅院家主,可以请你帮我约一下么。”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谈判,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推脱。

五条悟爽快:“一个电话的事,没问题!”

只是要见禅院家主简单,要解决这件事却没那么简单。也就是禅院家还不知道伏黑惠觉醒了十种影法术,否则早就上门要人了。

没人比五条悟更懂御三家的思维,织田作还没上门,他就已经想到了禅院家主的说辞。

无非就是“伏黑惠留着禅院家的血”“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祖传术式,他必须姓禅院”之类的话。

织田老师来自咒术世家,对这一套应当不陌生才是。

话虽如此,以防万一,五条悟好心提醒道:“老师,禅院家可能不会轻易松手,尤其是伏黑惠的术式被他们知道的话……”

织田作之助:“那就不让他们知道。”

五条悟:“……嗯?”

伏黑惠的术式一旦暴露,解除契约的可能性约等于零。可伏黑惠术式觉醒的十分低调,除了织田作、伏黑甚尔、高专二年级生和夜蛾正道以外无人知晓。

伏黑甚尔被特意警告过,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高专众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嘴巴很严,不用担心——五条悟虽然跳脱,可他是个聪明人,(某种意义上)不会乱来。

织田作之助想的很简单,既然被发现会有大麻烦,那就不说。往死里瞒,等一切尘埃落定,禅院家想反悔也迟了。

在一个晴朗的周末,五条悟陪同织田作来到了禅院宅。

“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身份特殊,我担心会给你带去麻烦。”织田作之助说。

五条家少主无缘无故前往敌对家族——说“敌对”并不准确,应该用“关系微妙”来形容更为恰当——很容易招来非议以及诸多无端猜测。

织田作之助劝五条留在车上,等他出来。

五条悟不在乎地摆摆手:“没老师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又不是宇智波和千手,偶尔还是会串串门的啦。”

五条悟这么说不过是想减轻织田作的心理负担。他执意跟随,并坚持在现场旁听,是为了给织田作造势——就算谈崩,禅院直毘人恼羞成怒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五条悟和他背后的五条家。

织田作之助对此心知肚明,心底很感激。

尽管少年已经摆出一副“你要是再推脱我就要闹了”的表情,织田作之助还是轻声道了声谢。

此时的五条悟还是一个纯情dk,面对直白又坦率的感谢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不自在地推了推墨镜,挡住自己眼中的情绪,飞速下车。用堪称瞬移的速度赶到禅院家门前,五条悟毫不客气地敲了敲门,转身招呼织田作:“老师,别慢吞吞的,走快点!”

织田作之助敛起眸中的细微笑意,快步跟上。

这是跟禅院直毘人约好的时间,禅院家明显早有准备。五条悟才敲了第三声,大门就从内缓缓拉开。

对方显然没想到来的人还有五条悟。

“这是……六眼?!你是五条悟!你来做什么?”来开门的男人吃了一惊。

五条悟大步迈过门槛,态度十分自然:“我跟我的老师一起来禅院家做客,不行啊?”

男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反正他也拦不住五条悟。他将视线移向织田作之助,上下打量一番后询问:“织田作之助先生,对么?”

织田作之助点头。

“请吧,家主已经在会客室等您了。”男人侧了侧身,面色冷淡,态度却算得上客气。

在前往会客室的路上,五条悟在跟织田作咬耳朵说悄悄话。

五条悟:“奇怪,你的咒力又不多,咒术师等级也不高,禅院家的人为什么对你客客气气的。”

“不清楚。”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提醒:“悟,小声一点。”

前头带路的和服男人显然已经听见了,冷冷回头:“织田先生与家主有约,自然是禅院家的客人。五条悟,在你眼里,我禅院家就是不讲理的家族?”

五条悟很想点头说“是啊没错,被你发现了”,开口的前一秒想起今天是老师来谈判交易的重要日子,提前惹怒禅院家恐怕会对老师不利。

他艰难地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眨着大眼睛,一脸正气:“哪有啊,你想多了。”

禅院家最恨就是没能把五条悟扼杀在幼童时期,让他逃过一劫顺利长大,导致和服男人看见五条悟的苍天之瞳就头疼。

他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扭过头,闷声带路。

“……家主,织田先生和五条悟已经到了。”和服男人在会客室门外恭敬道。

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是。”

和服男人替他们拉开门,客气又敷衍地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织田作之助:“失礼了。”

禅院家的会客室的装潢古朴大气,带着浓重的历史气息,很容易给不适应的人压迫感。

但织田作显然不是会被一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压低一头的人。

织田作打过招呼后便大大方方地入座。五条悟无视直毘人让他回避的眼神暗示,跟个孩子离不开父母似的把坐垫挪了挪,粘着红发男人坐下。

织田作之助任由着他折腾。

直毘人的眼角抽了抽,干脆省去一系列客套话,开门见山:“织田先生特意托五条君递上拜帖,有什么事么?”

织田作也很直接:“我听说伏黑甚尔与禅院家主之间有过一个秘密契约。”

“……”

直毘人猜到织田作之助这次目的不纯,但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一件大事。

他试图装傻:“伏黑甚尔?……啊,织田先生是指禅院甚尔吧。他早就脱离禅院家,跟禅院家没关系了。”

“这个契约与他的儿子,以及禅院家未来家主之位息息相关。”织田作之助淡声道,“禅院家主不必再隐瞒了,我已经知道了。”

——伏黑甚尔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保密的么,禅院家的事怎么还让外人知道!

直毘人心里非常不痛快,面上还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咳,是有这么一回事。织田先生想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我要解除这份契约。”

坐在主座的直毘人眼神一厉,声音慢慢沉了下来:“这是禅院家的内部事务,似乎与你无关。织田先生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谈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以一个父亲的身份。”

直毘人:“哦……嗯??”

“你与伏黑甚尔签下的契约是建立在‘伏黑惠是伏黑甚尔的儿子’的基础之上,现在不一样了。”织田作之助面色平静,语气不容置喙,“伏黑惠现在是我的儿子,我要拿到他的全部监护权。”

直毘人忍不住露出惊诧的神色:“伏黑惠是你的儿子?!禅院甚尔把他儿子卖给你了?”

这句话简直是神来之笔,直接替织田作找好了理由。这样一来,他坚持要取消契约的原因也有了——花费某种代价得来的儿子,并且是真情实感在养着的,当然不能忍受一个莫名其妙的契约会在将来把他的儿子从他身边夺走。

尽管根本没有“买卖”这回事。

伏黑惠和津美纪是织田作“捡”回去投喂,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熟,在某个契机下才开始喊“织田爸爸”的。

织田作之助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点头,嗯了一声。

红发男人面色淡淡,灰蓝色的眼眸中几乎看不到情绪波动。他下巴带着没刮干净的细细胡茬,风衣下摆随意地堆在地板上,从外貌到衣着都带着挥之不去的老实人气息。

直毘人信了。

禅院家主在这一瞬间的神情十分复杂,用调色盘来形容就是:三分不解三分震撼三分恼怒,还带着一分“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

好家伙。

五条悟暗自赞叹:这就是为父则刚么!织田老师果然有男妈妈的属性!

看啊,他甚至学会撒谎了,初次见面就成功骗了禅院家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五条悟一定会对着织田作大夸特夸,并且拨打杰的电话,和夏油杰一起远程庆祝织田老师的成长!

短暂的冷静过后,直毘人捡起理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五条悟。

“五条君,是这样么?”

被禅院家主紧紧盯着,五条悟拿出此生最高的演技,装作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是啊。”

直毘人质问:“他为什么要卖自己儿子!”

五条悟耸耸肩:“缺钱了吧?谁知道,我跟他又不熟。”

直毘人其实有让人暗中关注伏黑甚尔,了解内容基本止于“禅院甚尔做了一单赚了一大笔钱”、“禅院甚尔赌马,把钱花光了”的无限循环报告中。

他早就觉得按伏黑甚尔花钱和沉迷赌马的程度,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缺钱出事!

果然出事了!!

直毘人:“……”心累。

“他把……卖了多少?”直毘人问道。

织田作总觉得他的声音苍老了好几岁,仔细一听又发现是错觉。

问及金额,织田作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数字。

“七千万。”他答道。

五条悟拽过桌上的水果盘,随便拿了串葡萄开始胡吃海塞。没办法,再不想想办法堵住嘴,他就要笑出声了!

一言不发突然狂啃水果的行为是有点突兀,但他是谁?五条悟!

直毘人看了白发少年一眼,就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压根没往心里去。

“七千万……”直毘人皱了皱眉,似乎很是不满:“我禅院家的血脉,竟然在他心里只值区区七千万么。”

“我是不会同意解除契约的,惠还没有觉醒术式吧。如果他觉醒了禅院家的祖传术式,不管他是否愿意,他都必须认祖归宗。”直毘人冷声道:“他的体内流着禅院家的血!就算他变成了你的儿子,他也是禅院家的人!”

五条悟坐在一旁没有丝毫意外,就连说辞都跟他预料的差别不大。

织田作之助也丝毫不让:“我不会让惠离开我的身边。”

两个人在用眼神厮杀,五条悟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头,他爹可是个天与咒缚啊,能不能看见咒灵都两谈,你怎么敢把宝都压在一个四岁了还没看见咒灵的小孩身上?”

直毘人:“……惠还是没能看见咒灵?”

五条悟脸皮很厚,罔顾事实,诚恳点头:“昨天我还抓了只蝇头去逗他,那小子表情变都没变一下。”

区区蝇头,伏黑惠没有大人在旁都敢拿个玻璃罐把它抓了埋进土里,有什么好怕的!

织田作之助当然不可能戳穿五条悟的谎言,知道自己演技不好,非常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五条悟是御三家出来的少主,耳濡目染,知道怎么才能直击御三家高层的心灵。

谈血脉亲情、谈感情,都是没用的。或许直毘人会有所触动,但终究不会退让。

要谈,就谈利益——禅院家的利益。

直毘人果然下意识顺着五条悟的话开始思考。

如果伏黑惠真的是个普通人,或者觉醒的是普通的术式……为了一个对禅院家没有太大价值的人,而得罪与五条家交好的织田作之助,真的值得么。

根据直毘人的情报,织田作之助并不是个简单的男人。

他在咒术界的口碑两极分化。一般人只知道他人缘好,无论是在辅助监督还是高专都混得开,脾气也好,是个老好人。

而知道得更深一点的人,就不这么看了。他们认为织田作之助心机深沉,野心很大,私下似乎跟总监会的高层长老们有合作。

明面上则是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实则将最强的二年级搭档组拿捏在手里,就连即将成为校长的夜蛾正道要做什么,都会提前征询他的意见。高专都快成了他的一言堂了!

现在又带着五条悟上门,故意表露出跟五条家关系匪浅的样子……

直毘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再三斟酌,再三思忖,终于松口:“……要解除契约,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

织田作颔首:“请说。”

直毘人提出了三个条件。

第一,伏黑惠永远不能改姓织田,不入织田家的族谱——这是怕织田家抢人。

第二,只要伏黑惠觉醒了术式,他就保留有禅院家的继承权——这是不死心,这才四岁,万一呢!

第三,解除契约需要给禅院家对等的价值。

五条悟跟织田作之助对视一眼,前者眯了眯眼,后者皱了皱眉。白发少年哼了一声,率先收回视线,问:“什么叫对等的价值。”

直毘人:“金钱、咒物、咒具、修炼古籍……都可以。”

五条悟冷笑:“你想的挺美,除了第一个,其他在咒术界一向有市无价,亏你说得出来。”

织田作之助却是利落答应:“可以。”

“老师!”五条悟着急地扯了扯织田作的衣袖,压低声音:“不要便宜他啊!”

织田作之助给了五条悟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禅院家主冷淡道:“只限金钱,你要多少?”

直毘人看着那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眉头紧锁,心中不断评估着,最后缓缓开口:“……十亿。”

“嗯嗯,狮子大开口是吧。”五条悟一拍桌子站起来,面色森冷:“我人还在这儿呢,你好意思坑我的老师?”

直毘人觉得自己冤死了,他哪有坑人啊!

他就是在七千万的基础上翻了几番,有什么不对么!

直毘人不受这个气,冷声:“这就是我的底线,两位不能接受就请离开吧!”

白发少年瞪着他,嗤笑:“你以为我没有其他办法是么。”

直毘人心脏一跳,梗着脖子呛到:“就算你把五条家主拉过来,我也是这个态度!”

“你……!”

“悟,算了。”织田作之助将五条悟拉回坐垫上坐好,声音淡淡:“十亿是有点多,但我相信禅院家主的诚意。”

“不过我也有三个条件。”织田作之助说。

直毘人面色缓和许多,顺着台阶下:“织田先生请说。”

“第一,伏黑惠的监护权始终属于我……如果我不在了,则由小惠自行选择监护人。”

“不行,范围太大。”直毘人断然拒绝,“你必须指定人选。”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那就在悟和伏黑甚尔两个人中选一个。”

五条悟一惊:“我??”好端端的,怎么扯上他了!

直毘人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答应了:“可以,其余两个条件是什么?”

五条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选择相信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淡声说出剩下的要求。

“第二,伏黑惠就算觉醒了术式,最终是否继承禅院家、是否想要继承权,要以他个人的意愿为主,禅院家不得干涉。”

直毘人:“反对,你给他洗脑怎么办。”

织田作十分不解:“……我为什么要给我儿子洗脑?”

——正常人难道不是应该反驳自己根本不会给人洗脑么!

直毘人眼神一利,觉得自己又抓到织田作之助的一个把柄。

“禅院家必须有权上门游说。”直毘人据理力争。

织田作之助勉为其难地退了半步:“好吧,但要用合法合规合理的手段和途径。”

五条悟恍然大悟,露出了“老师我理解你”的表情。

——毕竟织田老师是会随车携带裹尸袋的人,一干作案工具就放在禅院家门外的车上呢!会有这种顾虑,很正常,能理解。

什么人才会下意识觉得对方会使黑招啊?除非这个人本身就一肚子阴谋诡计!

何况……五条悟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直毘人心中更加凝重。

然而真相是织田作之助完全没想那么多,他就是顺口一说罢了。加上一些正面的限定词,这个条件听起来才有安全感。

“最后一个。”直毘人催促。

“最后一个条件是,十亿,分期付款。”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且平静地说。

直毘人:“……”

五条悟:“……?”

他眉头一皱,老师缺钱,怎么不找他借呢!

直毘人:“织田先生,最近资金紧张?”

他还以为提起七千万时平淡地仿佛像花了一千円的织田,很有钱来着。

织田作之助也很坦然:“嗯,攒齐十亿需要点时间。”

直毘人盯着红发男人许久,面色古怪。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织田作之助了。

在五条悟的见证下,织田作之助和禅院直毘人用咒力签订了契阔。这是比起和伏黑甚尔的口头契约更有效的束缚,协议自十亿到账那日起生效。

走出禅院家,坐上织田作之助的车。

车子开出去很远后,织田作之助突然开口:“悟,辛苦你了。”

五条悟翘着二两腿坐在后座,得意洋洋:“老师,我的演技不错吧!”

五条悟:“禅院直毘人,那个老狐狸一看就是想偷偷从我们这里捞一笔!还好我们没让他得逞!”

织田作之助颇为赞同,庆幸地点点头:“还好有你在。”

五条悟更加得意了:“是我们的默契不错。”

禅院直毘人提出三个条件后,五条悟跟织田作之助对视的那一眼包含了很多信息。

织田作不了解御三家,怕直毘人暗藏陷阱,于是用眼神询问五条悟可不可以接受。

五条悟眯眼表示:可能有坑。

织田作之助皱眉:那怎么办。

五条悟哼了一声:看我的,你配合我!

然后,五条悟果断开口试探直毘人的用意,并特意强调“除了第一个”(金钱),意在告诉织田作除了现金,其他不要答应。

织田作之助迅速领会用意。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价格稳在了十亿,并顺势提出了己方的条件,掌握主动权。

直毘人正是被他们的动作骗了,才没有往上加码。

“老师,你如果不够钱,我可以借你十亿啊。”五条悟主动道:“或者我帮你出也行,你帮我管管杰!”

“你们怎么了?”织田作问。

五条悟:“就我把惠的术式吓出来的事……他逮着机会就笑我!可恶,还联合硝子一起!”

织田作之助:“……”

“好,我知道了。”织田作无奈。

五条悟很满意:“那我现在把十亿打你账上?”

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有钱人的任性妄为,连掏出手机的动作都带着金钱的气息。

仿佛不是十亿,是一千円。

织田作之助连忙拒绝:“不用。”

五条:“嗯?”

“会有人分担这笔钱的。”织田作之助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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