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县城东边几里处的小镇,名叫平安镇。因为守着北茅通往安州的官路,小镇还算繁华,有客栈有饭馆,也有杂货铺子一类,聚了短短的一条街。
镇尾有座大院儿,背后靠山,山不算高,但密林丛生。大院儿前后三进,庭院极大,很是宽敞,屋舍只有五成新,倒也不必修缮。
这会儿,院里只有一间房亮了灯火,但在听得敲门声后,灯火也迅速灭掉了。
胡天明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就皱了眉头,手下一翻露出匕首,然后挑开了门栓。
院门应声而开,他抬脚刚要进去,娇娇却拦了一把,笑道,“胡叔,我先进去看看。”
胡天明猜得花婆婆几个有意给主家一个下马威,以便之后行事方便。虽然这在旁处再正常不过,但他却是有些恼怒。只因为他把林家当了自家,花婆婆几人如此,就是把他的话当了耳旁风。
娇娇会武,本事又神奇,花婆婆几个以后也是要听她使唤,不如让她先试试,若是能收服几人更好,若是不能收服,他跟在后边,也会保着娇娇平安无恙。
这般心念电转间,他脚下就迟疑了一瞬。
于是,娇娇就当先迈进了院子。她的前脚还不等落地,一道破风之声就迎面赶到,她下意识一偏身,随手捞起射来之物就甩了回去。
“噗!”一声轻微的声音之后,整个院子又安静下来。
娇娇捻动手指,猜得方才袭击她的暗器是箭枝之后,脸上也收了笑意。
许是先前孤山受伤的经历太过苦痛,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箭。
二进院门是虚掩着的,黄铜把手近在眼前,抬手就能推开,但娇娇却扯出帕子垫了一下。
进门时候,顺手又朝着院墙上抛了一物。
“哗啦!”
院墙上的脊瓦掉了几块,在暗夜里听得尤其清晰。
有女子笑的妩媚之声随后传来,西厢房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美貌女子迎到屋门口,一个大汉跳下房顶,手里捏了一只残箭,一个驼背老头儿拍打着衣衫上的灰土,出现在墙角…
娇娇没有说话,只是回身望了胡天明一眼,问道,“胡叔,这就是你找来的…高手?”
胡天明眼见驼背老头儿等人的狼狈,肚里笑的恨不得肠子扭成一团,这真是应了家里小少爷们斗嘴时候说的那句话。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他早就提点过他们,但他们还要这般显摆,如今被教训一顿也好,以后把骄傲都收起来,大伙儿也好相处不是吗?
他脸上装了惶恐之色,弯腰行礼,应道,“小姐,奴才有罪,本以为他们本事尚可,没想到如此不堪。”
娇娇无所谓的摆摆手,叹气道,“罢了,先看看再说吧。”
花婆婆和驼背老头儿等人都是听得脸色泛黑,他们也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同新主家显摆一下本事,哪里想到,显摆不成,还被折了颜面…
这小丫头是谁,有这般身手,还找他们前来做什么?
林老爷子带了林保这时候也进了门,好似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一般,笑道,“都在院里站着做什么,风凉呢,有话进屋说啊。”
娇娇笑着凑过去抱了爷爷的胳膊,皱着小鼻子撒娇,“爷爷,胡叔找的这些教头太凶了,一个用箭射我,一个潜伏在墙头偷袭,还有门把手也抹了毒药,真是吓死我了!”
正往屋里走着的大汉和老头儿脚下都是一跌,神色古怪的回身望向笑颜如花的小丫头。
他们方才为了躲避她的回击,一个被扎穿了胳膊,一个摔得灰头土脸,也没见她眼睛眨一下,如今居然说害怕,倒是他们该说害怕,才对吧?
年轻女子加点了一根蜡烛,屋里还算亮堂,又烧了火盆,迎面一股暖意。
娇娇也没客气,扶了老爷子上座,林保一言不发守在爷爷身后。
娇娇扫了一眼屋里,就见床上居然坐了个小童,被被子围在中间,捂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个小脑袋,这会儿正望向众人,一脸的好奇和怯意。
花婆婆走过去给小童儿扯扯被角,嘱咐道,“等一下,奶奶招待客人。”
小童乖巧的点头,惹得娇娇多看了两眼,却是惊奇道,“咦,老婆婆,小弟弟,原来是你们!善福堂开门之后,我还让人找过你们呢。没想到,你们是胡叔寻来的教头。”
娇娇习惯性从挎包里掏了奶糖,不等递过去,小童就亮了眼睛,挣扎着要从被子里抽出手。
花婆婆却是替他接了,放到一旁。
娇娇也没多说,众人重新坐好,都因为方才的小冲突,一时无言。
娇娇年岁最小,却也最沉得住气,她不但给爷爷倒了茶,甚至还从挎包里掏了一包五香瓜子出来。
到底还是驼背老头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方才是如何发现我潜在墙头?脊瓦我已经去掉三块,身形并未凸出,也闭了气息…”
娇娇不在意的笑了笑,末了指向外边的浅淡的月光,应道,“进门时候,我也不知道你伏在墙头,但偶尔瞄到你那处地方同别处不同,没有反射月光。所以随便试探一下,没想到运气不错。”
运气?
驼背老头儿听得叹气,他自认本事了得,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姑娘识破了,而且还被归功为运气。
但不得不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就算功夫盖世,缺了运气,兴许都会被淹死在小河沟。
他最擅长的就是潜伏刺杀,若不是运气好,也活不到这把年纪。
如今一个小丫头同样以运气把他的本事识破,难道是命里有所指引?
这般想着,他就慢慢上前,双手托着一物放到了桌上。
“小姐,请收下。”
娇娇低头一看,正是她方才扔出去的那根黄铜把手,她就应道,“方才一时顺手,摘了它扔过去了。对不住了,老伯,是不是伤到你了?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送您一瓶,保您平安到老。”
说着话儿,她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青瓷小药瓶,起身递给了驼背老头儿。
“老奴葛根生,谢过小姐。”驼背老头儿恭敬接了过去,笑着退回了后边。
两人一交一接,换个称呼,看着简单,却定下了主仆的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