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长挑眉,笑道,“我也不知,林家这个丫头有些神奇本事,咱们不好多问。幸好,林家重情义,如今中正又到了师兄门下,我就是以后不常来,也能放心了。”
“家中落难之后,辛苦师叔多方奔走,侄儿感激不尽。”
姚长鸣起身行礼,被周泰来拦了下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睡吧,等师兄醒来,还要再劝劝。”
“是,师叔。”
两人说着话,也宽衣睡下了。
许是得了家里人的音讯安了心,也许是身下的大炕太暖,很快他们也都沉睡过去。
第二日,大院儿外的流水席还在继续,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忙了一年,冬日没有什么活计,林家这里有好吃的,还能听故事。最主要的是不时碰到几个亲戚朋友,聚在一起说说话儿,也当难得的聚会了。
而昨日的小贩们赚了银钱,被同行们听说,今日也一起凑了过来,村口的小集市也就更热闹了。
林大山院子里,老先生早起拿了那副字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周泰来坐着喝茶,忍不住就笑道,“娇娇那丫头就是聪慧过人,早知道这般简单的寿礼,能让师兄这么欢喜,我还费心寻什么天山白玉的笔洗啊。”
“这副字好,笔洗也不错。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同一个小丫头计较,也不怕你的弟子学生听说笑话。”
姚老先生仔细收起卷轴,笑眯眯喝着热牛奶炖蛋,越发打定主意要好好保养身体,等着它日同家人团聚。
这话倒是提醒周泰来了,他过来两日,一直忙着师兄的寿宴,倒是没有好好同吕念和吴鹏说话。
于是,他就起身道,“师兄说的是,我这就去吕念他们说几句话。”
吴鹏和吕念住了西厢房,这会儿也在一起说话,见得周山长过来,都是赶紧起身行礼。
周泰来心里感激他们留下照料姚老先生,又惦记他们的算学钻研到了何等程度,就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笑着问道,“这两年在林家,辛苦你们照料老先生了。不知你们课业可有精进,平日吃住可有不便之处?”
吕念比吴鹏年岁大,进岳麓也早两年,于是就第一个应道,“山长,说起此事,学生有愧。这两年,我多半时间都在寒山坳学堂,一边教导学童,一边钻研算学,课业虽然有所精进,但没有时刻伺候在姚老先生身边。倒是吴师弟一直在老先生身边,辛苦师弟了。”
吴鹏听得这话略略把下巴抬高了一分,但依旧笑着行礼,谦虚道,“吕师兄客气了,总要有人日夜伺候在老先生身边。林家虽然出手大方,但到底是农门小户,不懂规矩,我总要看顾些,免得委屈了老先生。”
吕念听得这话不太对味,微微皱了眉头,他生怕山长误会,就道,“先生这两年身体不错,看着还胖了一些。”
吴鹏想起那盘没吃到嘴的饺子,心里有气,瞧着山长神色淡淡,还以为他恼了林家,就顺手又上了一把眼药,叹气道,“我倒也不是说林家不好,实在是…唉,师兄不常在先生身旁,自然不清楚。林家派来伺候先生的小厮不尽心,就是前段时日晚上还忘了关窗,把老先生冻病了。这么冷的天,开窗吹风,岂不是同杀人一般无二。
林家却只惩罚那个小厮一日不准吃饭!简直是助长这些下人慢怠老先生。”
说罢,他瞟了一眼山长,果然山长的脸色不好,开口问道,“林家人有早晚来给师兄请安吗,师兄的饭菜是谁在伺候?师兄晚上读书到什么时辰?”
吴鹏被问住了,他平日吃饭在自己屋子,睡的也早,无事几乎不到老先生跟前,这会儿哪里答的上,于是眼珠儿转了转就道,“学生不知道林家人来没来请安,但学生从来没碰到过。先生的饭菜都是丫鬟送,至于读书,学生每日都劝先生,先生都是戌时初就睡了。”
“哼,”周山长冷哼一声,就在吴鹏以为他要恼怒林家怠慢的时候,却听周山长沉声道,“师兄方才说起,昨晚大睡一场,很是舒坦。先前这两年几乎夜夜难以入眠,不到子时不能合眼,倒是方便他多读书。为此,前几夜里贪看雪景染了风寒,被娇娇数落,但娇娇也给他包了青瓜馅儿的饺子,还同我显摆说味道很清甜。先前他的饭菜都是冯氏亲手做的,味道也好,但不如娇娇花样儿多。”
吕念先前还没听明白,后来扫了一眼脸色涨红的吴鹏,他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低了头。
周山长没有指责吴鹏不尽心,又给林家泼脏水,但字字句句都是戳了吴鹏的良心。
吴鹏眼珠子乱转,还想补救,周山长已经摆了手,“你们辛苦了,多歇息吧。”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吴鹏追了两步,还想说什么,山长已经回了正房,再回身一看,吕念也进了自己房间,严严实实关了屋门。
吴鹏恼的一把拍了门框,再望向林家大院儿,听得外边热闹,他就更怨恨了…
昨日来赴宴的小客人们都走了,就留了周栋跟着周山长要常住一段时日,所以,林安这个主人,又是同周栋最熟悉的,只能接了陪客这个任务。
这会儿,他们坐在后院儿的大炕上。林安手边放了两本账册,被妹妹抓了劳工核账,而周栋则坐了炕桌儿对面,端了一碟子蛋糕,吃的是眉开眼笑。
偶尔林安望过去,他就立刻装出一副嫌弃模样,好似这奶油蛋糕多难吃,却遮不住被刮干净的盘底儿。
林安唇角微微翘起,却也没有揭破他的口不对心。
娇娇从前院过来,手里端了两杯果汁儿,进门就笑道,“哥,你算好了吗?”
林安摇头,应道,“才算好一本,还差一本儿。”
娇娇顺手把果汁儿分给他们一人一杯,然后拿起没算好的一册,从头翻到尾,说道,“这本是点心铺子的啊,明细和结余少了三十七两六。别让仁哥知道,直接把账册给爷爷吧。”
林安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贪财的三婶又偷留银子了,可惜技术不到家,账册上没有抹平,露出了马脚。
他就点头应道,“好,忙过这两日再给爷爷也不迟。”
他们兄妹俩这般说着话儿,一旁的周栋却是惊奇了,他的果汁还没喝两口,娇娇就核对完了一本账册?
“你是不是事先算过了?还是这账册上写了总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