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学子们,这会儿也围上前搭讪,一个瘦猴一样的后生,衣衫很普通,脸色也黑的厉害,一笑一口大白牙,很是热情的自我介绍。
“兄弟,你是哪个科系?我叫侯五全,医科的。”
花千红也是笑了,应道,“我叫花千红,机械科的。”
“机械是做什么的啊,我听着这名字好古怪。”
“我也不清楚,大约是同铁器有关,否则也不会录取我,因为我先前在铁匠铺做学徒。”
“哈哈,巧了,我也是在药堂里做药童。”
两人说的热闹,旁人也是参合进来。年轻人本就热情,熟悉的也快,没一会儿就都掏出腰牌看自己的学号和寝室号。倒也真是有缘,侯五全居然和花千红真的一个寝室,其余几个人里也有一个寝室的,自然就更亲近了。
很快,又有蓝衣小厮骑了三轮车,运了很多草编箱子过来。
箱子有两尺长,一尺半宽,一尺厚,金黄的稻草秸秆加了细细的铜丝编成,边缘有卡扣,还有一个拎手,做的极结实精致,惹得拿到手的学子们都是稀罕之极。
“哎呀,咱们学院真是大方,这样的草编箱子,铺子里都没见过,若是卖出去,怎么也能要到五两银子吧。”
“是啊,我家有一对儿草编的蒲团,每次坐在上边读书,都觉得脑子清醒很多呢。你们说稻草已经这么神奇,这稻子磨成大米,该是什么味道呢。”
“我也不知道,想必一定是味道极好。”
有路过的小厮听得众人议论,就笑道,“各位公子有所不知,这种稻米就是我们家里铺子每日只卖百十斤的极品冷水米。公子们以后在学院会按照成绩享受不同等级待遇,若是拿了特等奖学金,不但有银钱奖励,还有特等的饭票,每日就有一顿极品冷水米供应。”
“啊,还有这样的好事!”
众人都是欢喜了,纷纷嚷着,“就是不为了别的,为了吃碗极品米饭,咱们也要努力了。”
当然这话是玩笑了,众人都是哈哈笑了起来。不远处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单薄少年,眼底闪过一抹羡慕,末了拿着袋子,默默的往村外慢慢走去,有人好奇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少年的腿脚有些跛…
两日一晃而过,第三日一早,花家所住的小巷里,鸡鸣狗叫,偶尔夹杂着妇人责骂孩子的声音,很是热闹。
花千红最后一次检查了家里各处,这才领着弟弟出了门,回身慢慢锁好了院门。
他一个月才会休沐一次,弟弟也能住校,这个家,以后他们顶多一月能回来看看了。
想起逝去的父母,他心底轻轻叹了气,再抬头时候,已经对未来充满了盼望和期待。
待得转身,却不知何时,左邻右舍那些平日交好的邻居都走了出来,为他们兄弟送行。
隔壁的老汉笑呵呵上前拍了他的肩膀,“花小子,别惦记家里,有大伙儿帮你看着呢。难得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带着弟弟好好去读书长本事。你爹娘在天上看到,也会心安。”
“是啊,花小子,你们兄弟运气真好,可要记得回来看看大伙儿啊。”
“以后就享福了,我家亲戚家里有孩子在林家那学堂读书,听说每日都是吃米饭馒头,还有鸡蛋果子呢。”
其余邻居也是纷纷开口,话语里满满都是羡慕。
花千红带了弟弟,同众人行礼道谢,末了才拎着箱子和一个小包裹走出巷子,头也不回…
太阳彻底升上东山头的时候,粮囤村口车马声声,人头攒动。拎着金黄色草编箱子的学子们陆续走进村子,当然也有被家里人拉着不停嘱咐的,还有拼命往箱子里塞东西的,喧嚣又热闹,吵得路旁大树上的鸟雀都是蹦跳来蹦跳去。
但无论怎么拖延,辰时末,所有学子都进了学院。
初选一百五十人,经过二次择选剔除了六人,正好留了一百四十四人,一栋甲号宿舍住的满满当当。上下三十六个寝室,一个寝室四人。
学子们拎了箱子进屋,他们的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被子不算厚,捏上去却是新棉花絮成,褥子下边普通稻草编成的厚草垫子。被罩床单都是浅蓝色,看着就干净舒适。
床下的桌子上摆了笔墨纸砚,还有简易的书架,旁边的柜子里,有绣了“前进书院”字样的衣衫鞋袜,都是两套,还有备用床单被罩。最下层则放了一大两小三个木盆,分别刻着“上”“下”和“洁”,显见是洗脸洗脚和洗衣之用。盆里还有两条布巾,一条大,一条小,外加一只小瓷罐,装了清洁牙齿的细盐。
一层一零六宿舍里,侯五全新奇的跳来跳去,这里翻翻,那里摸摸,欢喜的不成,嘴里不停嚷着,“哎呀,这东西备的也太全了,以后真是享福了,享福了!”
花千红别看做的是打铁的行当,却是个心细的,查看过所有东西之后,笑道,“以后倒是不怕东西弄混了,所有的用物都有标记名字。”
“是吗,我看看。”
侯五全听得好奇,一顿翻检之后,见得果然如此,就道,“居然是真的,被褥和木盆,甚至是布巾上都有标记名字啊。别说拿错了,就是小偷把这些偷出去都不敢卖掉。”
住在门口床铺的是个矮胖学子,一身的绸缎长衫,显见是个家世富厚的,听得这话就道,“这些破东西,谁会来偷啊。”
侯五全听出他话里的鄙薄之意,就有些不高兴,还要说话的时候,第四个室友就开了门,一瘸一拐走了进来。三人都是停了说话,显见没想到学院还招了残疾人。
但花千红很快就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接了书香,笑道,“兄弟,我们住一个宿舍,以后就要同吃同住。我叫花千红,机械科的。”
侯武全也上前自保名号,那矮胖儿难得没作怪,同样添了一句,“我叫朱志远,农科。”
跛脚的室友笑的温和,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渍,笑道,“我叫崔旭,腿脚有些不方便,以后给大家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包涵。”
“不会,不会,顶多是走得慢罢了,咱们又不是来满山遍野跑着放羊的,不需要腿脚儿太好。”
侯五全笑嘻嘻应了一句,惹得众人都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