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锦袍人,最终被一点一点地凌迟,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被这无尽地剑海所割裂,而后又在地面之上,形成一柄血色白刃的剑形。
直到最后一点眉心骨,洒落到地面之上,形成那柄血色白刃之剑的剑尖,这整个无尽剑海方才平息下来。
这里没有云海翻腾,没有风起清萍,没有光阴流转,没有四季波澜。
这柄剑,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死去了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影远远走来,只见所有长剑纷纷避开这人影,为他让开一条路,在人影经过之时,有些长剑似乎还在微微共鸣,但被那人轻轻抚了一下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那人影便走到那血色白刃之剑的近前。
再看时,只见他约摸三四十岁左右,穿一件粗布白衣,身形清癯,面貌奇古,长得虽不能说俊美,但却十分耐看,给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最引人注意的便是他的一双眼睛,深沉如墨,瞳孔大的出奇,呈现出眼白少而瞳孔大的奇貌,只有眼珠转动之时才能看到那些微的眼白,若他盯住一处看,眼眶中便是全黑的色泽,不见喜怒哀乐,不见悲苦愁怨,望之令人生畏。
此刻那双眸子,正盯着地面之上的月色白刃之剑看,突然伸出手,在地面之上摸了摸,而后再抬起手来,却见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沾染丝毫血肉。
“人说我为剑魔,可我最多人剑合一。”那人开口道,“可我觉得你更像是剑魔,竟化身为剑?!”
“醒来罢,起来罢!”
说着,这自称剑魔之人,陡然再次伸出手来,直接探进那血肉组成的剑身之中。
只见他整只手掌都探了进去,而后又左右前后摸索着什么,突然,剑魔眼中一亮,猛然拔出手掌。
那手掌自地面拔出,同时手掌之上,竟握着一柄长剑,也被从地面之上拔了出来。
而随着那长剑被拔出,那原本平铺于地面之上的血色白刃之剑,便如海水倒流一般,所有的血色都被吸入那长剑之内,而那拔地而出的长剑,随着血色倒灌,也慢慢开始闪耀出湛蓝色的光芒。
“蓝色?”剑魔略带诧异道,“我以为你会是黑色或红色之类的。”
说罢,他猛然起身,将那长剑彻底拔了出来,而地面之上的血色白刃之剑,也彻底消失不见。
剑魔看着手中的长剑,那长剑剑身四尺有余,远比一般的剑要长出不少,剑身之上没有复杂的花纹,显得十分普通,唯有一抹蓝色光华不经意间流转,才显得他并不平凡。
剑魔随手挥舞了几下,却皱眉道:“有形无质,一副空壳耳。”
随后径直将那长剑插在地上,右手在身前竖成剑指,先是在自己眉心一点,竟直接从眉心拉出一道发着荧光的白丝,那白丝随着他手指缓缓朝那长剑的剑柄上延伸过去。
当他手指点在剑柄之上的时候,那白丝猛然大放光芒,只见那剑柄之上,生出许多宛如血管一样的脉络,那些脉络都在不断地向剑身之上延伸过去,不多时就从剑柄延伸到剑身之上。
很快,那长剑整个就泛起莹莹的白光,不时还有几缕蓝色的光晕流转,神异非常。
剑魔见状,大手在剑柄之上一拍,口中大喝道:“还不醒来!”
瞬间光芒大作,那无尽的剑海被这光芒照射之下,所有的剑都开始大方光明。
只见离剑魔最近的那些剑的剑身,在这光芒之下,竟然开始慢慢融化,很快就失去了剑形,化作一摊液状,而后很快便融入到那长剑之中。
每当有一道光芒融入其中,长剑的光芒便亮了几分,随着那无尽的剑海慢慢消逝,那长剑的光芒开始穿透整个虚空。
当最后一柄剑化作液态融入到长剑之中,无尽剑海消失了,唯有剑魔与长剑共存,而那长剑的剑身,也早已被光芒遮蔽,只能看到一团刺眼的白光。
这时,只见剑魔再呼一声:“莫要忘了自己!”
那团白光一凝,随后便向内凝缩,而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白光之内,随着白光你点点凝缩,那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最后,当所有光线全都坍缩于那个人影之内后,剑魔便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影的模样了。
而这个人影,赫然便是宋青书!
宋青书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怎会在这里?”他皱着眉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向剑魔,“你又是谁?”
剑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想想!”
宋青书沉思良久,这才难以置信道:“独孤?!”
剑魔独孤点了点头:“是我。”
宋青书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老了?”
剑魔独孤说道:“我的样貌,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不可说。”
宋青书见他说的神秘,遂转移话题:“这里是……剑冢吗?”
剑魔独孤点了点头:“可惜这里已经没有剑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宋青书再次问道。
剑魔独孤笑着说:“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
“我记得,今天是六叔结婚的日子,那天山童姥来大闹一场,结果又赶上鞑子攻山,太爷爷和父亲他们下山去了,我要去照顾母亲,然后就到这里了。”
“这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剑魔独孤摇了摇头:“发生了很多事,比如现在距离鞑子攻山,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比如崆峒派和华山派被灭门了;比如峨眉派正在被人攻山灭派;再比如,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他每说一句,宋青书的脸色便难看几分,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宋青书猛地看向他,眼神中带着疑惑和震惊。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剑魔独孤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这里,出了问题!”
剑魔独孤指了指宋青书的心口。
宋青书闭目感受了一下,却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剑魔独孤却淡淡说道:“如果不是神的问题,那就是你心的问题!”
宋青书沉默道,如果剑魔独孤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恐怕真的被人给控制了,而且自己还丝毫不知情。
“那现在外面的我,又是谁呢?”
“你说你叫,无崖子。”
无崖子,这个名字宋青书从未听说过,他忍不住问道:“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才能醒过来?!”
剑魔独孤没有回答,反而看向远方,尽管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
“你可知,我现在不叫【剑圣】了。”他说道。
宋青书一愣:“那你叫什么。”
“我叫【剑魔】,剑魔独孤!”
宋青书说道:“这么说,你终究还是入魔了。”
“世人都这么说。”剑魔独孤淡淡说道,仿佛他们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
“世人说你是剑魔,那你自己呢?”宋青书忍不住问道。
剑魔独孤将目光转向宋青书:“我,我就只是独孤啊!”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开口大笑起来。
“对,你就是独孤。我就是宋青书啊!”
“管他【剑魔】还是【剑圣】,我就只是独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