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牧睡不安稳,醒的很早,情绪不高,哪怕大崽带着弟弟姐妹们给他送好吃的哄,他也只是一再说自己没事,免得大家担心。
但就他那个情况,但凡有眼睛又将他放在心里的,都能知道他很不好。
言夙也知道,可言夙却并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
面对大崽询问的眼神,他没法儿给出答案。
大崽:“……”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爹不是万能的,但看着他爹也有些难过的样子,大崽表示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失望,否则他爹会自责的。
大崽开始安慰他爹:“爹你放心,我会陪着阿牧哥,我能想到办法的。”
言夙摸摸大崽的头,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又不好打击孩子,又觉得孩子之间是否更容易交流呢?有大崽的陪伴,阿牧或许比较容易走出来吧?
——言夙并不怕解决问题,不论阿牧想要怎么样,言夙也有信心能帮忙。可难就难在,阿牧到现在都不愿开口说这件事情。
问多了,怕让孩子太过伤心,不过问,又怕孩子憋在心里,情况更加糟糕。
“哎,当爹真的好难哦。”言夙拎过沈飞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牛饮干净后,立马又倒了一杯。
手中的茶壶都没放下——但凡不是沈飞玹还坐在这里,沈飞玹都觉得这家伙更想对壶吹。
沈飞玹立马将茶壶抢救下来,不然他这难得的好茶,可就被这不懂品茗的家伙给糟蹋了。
“有什么难的,你有时间在这浪费我的茶,不如去把那些去过他族地的家伙都给解决了。”
沈飞玹给的办法,永远跟叫言夙去登基一样简单粗暴。
言夙倒是愣了一下,到不是对将劫杀阿牧一族的人都解决有什么心软的,而是他不确定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
——就跟“登基”一样,透露出一股颇为不靠谱的味道啊。
“就这?这样阿牧就能高兴起来?”言夙不由开始琢磨,手中的茶水虽还凑在嘴边,却并没有再牛饮,反而一杯茶有喝一炷香的意思。
两人这边安静了下来,沈飞玹也不催促,省的这家伙醒过神来又做出什么让他心痛的事儿来。
而去给阿牧出主意的大崽,却跟他师父的思路不谋而合。
——只能说是真的“名师出高徒”啊。
阿牧看着大崽忧心忡忡的神色,掩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攥了攥,这才攒出一点力气似的,费力的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丝安抚大崽的笑意。
大崽却是伸手直接将他的嘴角拉下来。
“不想笑就不要笑,丑死了。”大崽说的直白,在阿牧还没掩盖好情绪的时候,接着说道:“你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啊?”
“你以前还说,有朝一日你一定会给你阿爹阿娘和族人报仇,怎么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你反倒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知道那肯定是很多人,但是我会帮你的,我们是兄弟不是吗?”大崽坐在阿牧对面的凳子上,只有脚尖还在地上,他扒拉扒拉了土地。
——学武这么久,不是没动手打过人。他甚至不只打过一架,那时候有打赢了的喜悦,也有对习武的更大热忱。却从没想过有杀人的一天。
但是一想到那些是阿牧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就恨恨地道:“我们去审问那个拿大刀的,让他把其他人在哪儿都供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找到他们。”
“就算我们现在年纪小,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我们可以继续认真习武,肯定会比他们更厉害。”
大崽跳下凳子,拉住阿牧的手。
——其实他知道这些事情让他爹出手解决,简直不能更容易。
可面对阿牧,他心有疑虑,总觉得这么说不会有好效果。反倒是他这几句话说出口,阿牧的眼神越发的亮。
让他知道自己找对了办法。
大崽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阿牧,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目标。
纵然这样报仇的引导,有可能让阿牧被仇恨蒙蔽双眼。就如曾经的谢渐雪。
可是这话却并不是一个大人开口的,是大崽这样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所以此刻阿牧的心头,除了报仇的怒火之外,还有保护大崽的心愿。
然后,他又想到了阿诗娅,也就是现在的想想。
他抿紧了唇,在大崽期待又鼓励的眼神下,重重一点头,已经有些干涩的嗓子里,吐出一个好字。
大崽顿时长出一口气,露出几分笑意,给阿牧倒了一杯温水,盯着他喝完之后,拉着他往关着何旭那些人的破屋跑。
虽然换了两个人,但是对阿牧和大崽之前来过的事情却知之甚详的两个护卫:“……”
不至于晚上搞一回,白天也搞一回吧?他们哪怕是经过严苛的训练与培养,并不会对一个两个小孩子心慈手软,可那也得看是哪家的小孩子好嘛!
俩护卫不想要这俩孩子进去,却又磨不过大崽的软磨硬泡,大崽可是把他们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
又再三保证绝对不闹事儿,俩护卫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俩孩子身后进去。
言夙这次在阿牧的身上留了一缕心神,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的,不过他并没有阻止,反倒是跟沈飞玹说了大崽的那番话。
沈飞玹挑挑眉,颇有几分“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的神采飞扬。
言夙就更不解了。
“但是看阿牧那情况,好像真的有点好转。”言夙费解,然后心底更加觉得沈飞玹那法子不靠谱了。
沈飞玹倒是不知道言夙的真正想法,听他这话,就道:“这下能方向了吧?有大崽和想想他们在,那小子不会被仇恨蒙蔽理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的。”
“既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是不是就能走了?”沈飞玹开始赶人。
言夙倒是被沈飞玹所说的“蒙蔽理智”给弄愣了一下,他刚才是在担心这些吗?被沈飞玹点破,他觉得似乎是这样。
但是之前却一直有些深陷迷雾之中的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作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犹如“隔靴搔痒”。
言夙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又体会到了一种“做人”才会有的情绪。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沈飞玹一脸沉思的打量他。
不会是发现什么异常吧?心中虽然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但是言夙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慌,毕竟到底当了快两年人了,这点胆气还是练出来了。
——即便沈飞玹问什么,言夙觉得自己应该也能解(忽)释(悠)过去。
沈飞玹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泗水村和广安县的事情?”
之前没提,当然是想要言夙休息休息。虽然他厉害,但也是血肉之躯,更何况泗水村那边还有两百来人占领着,来落花村的人也大部分都逃走了。
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付落花村,或者说是对付言夙。
他们也不能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叫言夙去解救泗水村或广安县。
毫无安排的话,他们可能连自身都搭进去。
“我们虽然都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数千强兵,就算是站在那里让你一个个砍过去,也是极耗体力的事情。”
沈飞玹抿一口茶,其实他本是不想管这“闲事”的,别说天下三分,就说先帝在世时,这世道也并非那么安宁。
打战也是常有的事情。但那时候都是对战外敌。
“老皇帝这三个现在当权的儿子,可以说是没一个是成器的。外敌未清,一个个恨不得自家打出脑花来。那个大皇子戍卫西北多年,倒是有几分将才,可是当皇帝也是一塌糊涂。”
可是现在可以说是闹到他们眼前,如果他们任由那群匪兵占领广安县,只怕他们全然没有安生日子过。
言夙听他这么讲,也点了点头:“虽说现在也非政治清明,但这群人也只是打着“反抗暴君”的幌子,满足他们的一己私欲,哪有一点仁义之师的样子。”
——也只能算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可也如沈飞玹所说那样,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家中的情况。
“你们都留下,那边我去处理。”
“听何旭那些人招供的情况来看,泗水村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们不过是抢钱抢人,奴役百姓。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等广安县腾出手来支援,应当也是可以的。
沈飞玹却是道:“广安县一时半会儿未必被破,但是泗水村的女人,怕是有大难。”
言夙不解的望向他,为什么单单提出女人有危险?
沈飞玹险些被这小子的天真打败了,虽然悠悠、想想和阿牧确实是他收养的,可难不成大崽、小崽和念儿也不是他亲生的?
怎么能一点敦伦之事都不懂呢?说出去,还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儿吗?
沈飞玹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到他的下半身,又扫回他的脸,一时不免想了很多嘿嘿嘿。
言夙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搞什么,神色这么古怪又扭曲?
泗水村女人的危险,这么难解释吗?
“你一人去解广安县之围,有几分把握?”沈飞玹说。
——不知道落花村逃走的人是不是去泗水村汇合了,但是即便五百余人,他若只是监视,应当也不是难事。
如果那边的女人安全的话,他便不需暴露,也就“相安无事”。
倒是广安县那边更棘手一点。
言夙却是信心十足的点头:“可以。不是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
打战的事儿,他还是很熟练的。
作者有话要说:言夙:打战嘛,先把他们老大打服就成。但是,女人的危险我就费解了,为什么分性别呢?歧视吗?
降维打击什么的,没难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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