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之近乎虚弱的睁开眼,眼底是被人吵醒的惶恐的暴躁。
郁初北伸出手下意识的压住要起来的顾君之:“睡吧,我去……”反正她是要醒的。
郁初北坐在床边,又精神了一下,打开客厅的灯,整理了一下长袖的睡衣,顺便披了一件玄关处的薄外套,开门。
看到走廊的灯光下脸色憔悴的少年,和少年身后属于自己的保镖。
郁初北才将视线转到顾玖身上,没有惊讶,但也不热络,声音平静:“如果你是让我帮忙的,一千万以内的钱我们都可以谈,如果狮子大开口,我劝你就别开口了。”顾振书和郭成琼闹成那个样子,肯定是要分割财产的。
而且那些事还没有爆出来,郭成琼应该是以此要挟顾振书切割资产了,这些年下来,顾振书手里很多商铺、地产、股票和基金,其实有不少钱。
郭成琼拿到绝对够了,她现在开出的一千万更多的是对顾振书以后生活的人道主义援助。
这也是必须的数目,租住一栋别墅或者高级复式,加上几年的用人、车马费旅游费用等等开销,应该能享受愉快的晚年时光了。
顾玖是想转身走的,因为她毫无温度的话,但是偏偏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真诚的。
甚至可以看的出来,她是在真正的在给与他意见!
呵呵,目前能跟他静下心来谈家里这点事的竟然是这个嫂子:“他呢?”
“他晚上睡觉实,不用担心吵醒他。”
他是担心吵醒他吗:“他不想知道事情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看你,又天真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见过,拿来那么多平白无故的关心。”
顾玖看着眼前的女人,再看几次也儿一样,就是不怎么样:“我爸手里的股份他动不了你知道吗?”
“以前不知道,你现在一说,加上一些知识点,现在知道了?”
“我妈要我爸手里所有的钱,所有的你知道吗?”顾玖自己靠在墙上,神色茫然,鸡毛蒜皮到他都不相信:“包括现在的房子,包括我爸身上的衣服,甚至一根针,她要彻底的让我爸净身出户,要不然她就把我爸和林秘书的事情说出去。
你说,婚姻中的背叛真的这么重要吗?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最后一刻了,连仅有的脸面都不能给对方?
我甚至不明白我妈在这场婚姻中受了什么委屈?我也不明白我爸有什么不甘心,不过是一场爱情而已,它甚至什么都不事,它却要光明正大夺走另一个人的一切!
它值几两!”
“别美化的那么好听,你妈那是敲诈,不是爱情。”郁初北拉过门后的椅子坐下来。
顾玖看着她,看着她,最后笑了,笑的不可遏制,眼中含泪:“你不觉得我可怜吗!难道不该骗骗我?”
郁初北声音平静:“我听说你是跟你外公长大的,你外公那人一看就很狠辣、懂的人情世故,我不信你会看不出来。”
“帮我美化一下怎么了?”
“那也行,你妈生了你,又是女性,在婚姻一方不管多么强势都是弱者,情感投入都细腻一些,分一些钱也是应该的。”
顾玖冷笑:“现在人人平等——”
“平等什么,你会生孩子吗?承认彼此的诧异才能更好的沟通啊。”
说的好听:“你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妈是弱者。”
“咱们是对立关系,不分性别,只论输赢。”
顾玖看着她放在腰上的手很明显有些累的倦容,但他就这么站着,很没颜色就不离开:“我爸应该给我妈钱吗?”
郁初北觉得顾玖是不该这么啰嗦的,但他偏偏感情用事,相对于顾成问都没有问过,顾玖真是一位好孩子!
在和美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不管看过多少外公诉说的肮脏,不管被传授过多少理论知识,心都是柔软的吗?
这么一对比,顾成和顾君之就是两只动物啊:“他们两个人的事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可你刚才说了是敲诈——”顾玖看着她,敏锐的抓着她的话题不依不饶!
“嗯,是,但你刚才问的是我你爸妈——涉及家庭了,很私密。”
顾玖沉默下来,静谧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几步外的保镖像木桩一样站着,
走廊上的灯光和房间内玄关的灯光,营造出不同的光度,仿佛两个人置身于不同的世界。
顾玖又重新看向她,见她头一点一点的向下,又瞬间抬起来,撑着疲倦的眼皮茫然一片,。
顾玖突然觉得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在坚持什么,跟对家的儿子聊天!
或者说陪对家脑子抽筋的儿子:“我爸对我很好。”
郁初北突然精神了,声音都没有一丝困意:“嗯,知道。”
“顾君之没有!”
“你要是没事的话,是不是该去酒吧买醉了,或许还能碰到知心小妹妹。”
“我爸妈离婚了。”
“……”
“打的很难看的离婚了……”顾玖又开始沉默,望着长长的走廊沉默。
沉默着看着走廊的灯亮起、黑暗,黑暗又亮起。
郁初北熬不住他的坚持,太困了:“要不,你来沙发上坐会儿……”
“我以为你会陪我到天亮。”顾玖看着她。
你想道德绑架谁:“我是你嫂子,不是你妈。”
“你还有多久生?”
“五个多月。”郁初北从鞋厨的抽屉里找出一把备用钥匙:“楼上七楼,钥匙上有门牌号,躺着数星星去,不行了打个专家热线,我水平毕竟有限。”说完直接关上门,回去睡觉!
郁初北刚绕过玄关,顿时吓的一阵腿软,顾君之黑着灯,就站在那里……
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早已经黑了,郁初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跳出来了!吓死人了!
顾君之没有上去扶她,就那么看着……冷漠、事不关己,她去看别人了……
“你要吓死人,站多久了?”郁初北上前牵住他的手,发现有些凉,将他放进口袋里,他体质弱,容易受凉:“去睡觉,也不多穿一点,冻到了怎么办。”
顾君之感受到手心里的温度,情绪一点点的回温:“我不喜欢他。”声音依旧有些僵硬。
“知道了,下次让他滚远点。”
“你说的。”态度已经软化下来。
“嗯,你生气了?他妈拿走了他爸所有的钱……不要光脚踩在地上……会着凉的……”
……
“郁总早。”
“郁总早。”
“早。”
郁初北从下半年起享有天顾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赠予,同样没有买卖和转让权!
“郁总,下半年的结算放在您桌子上了。”
“郁总您上午十点开会,十一点半有一场剪裁,下午三点的饭局。”
“知道了,让秦总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天世集团没了顾总,依旧如常的忙碌着,顾家老一辈的离婚官司敲下定案,似乎也犹如过眼云烟,影响不到这座大机器的运行。
它依旧繁华如初,依旧奔流不息,甚至要走的更高飞跃的更快,屹立下一个百年,依旧要辉煌灿烂……
……
郁初北穿着一身复古的孕妇装,头发用簪子挽起,神色温柔娴静的站在威王府的花园里,看着顾君之将木头一节一节都罗起来。
摆在面前的每一根都打磨的光华、结实、细腻,木头上雕刻着飞鸟虫鱼的图案,图案中的颜色是用这个院子里花草中的色泽自己做的颜料,散发着植物同属一脉的木香。
每一根木头,就像他以前做的每一件艺术品,虽然只是一节一节的木头,还没有搭乘最终的样子,可是从他手里做出来的,都像是经过了反复的推敲和琢磨。
“没当工匠,可惜了一把好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