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杀究竟会有多绝望、需要多大的勇气刘飞阳不知道,但亲眼看着一千多个亿的资金被人掠夺走、把自己逼到石林中一根石柱上,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是什么样子,他有了深切体会。
走出门的一瞬间,他腿软了,身体险些栽倒在走廊里。
一手扶着墙,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无论怎么用力只能向前挪动一小步,咬牙都变得有心无力,眼神不至于涣散,但很迷茫。
因为就在刚刚,他把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不单单是把自己,更是把李老爷子、新门几位赌王、西山省一众富豪、惠北、海连、柳青青乃至陈晓峰,这些人全都给推到悬崖边上,要不然,近两千亿的现金这么好凑得上?
神仙什么时候能为了一个决定,半个小时不说话,汗流浃背,他没见过。
不知道齐青钢见没见过,应该也没有。
刘飞阳不想放弃,可等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回应,他已经看出内心的焦虑,神仙拆借是情义,不借款是本分,或者说,在没有尚土匪这个电话时,已经筹款,说明面子已经给足自己,放眼全国,有几个人能说句话就借几百个太阳出来?
恐怕只有自己了吧。
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自己再说任何话,都是不知进退,继续坐在那里逼迫,也让神仙为难。
自己一咬牙,一狠心,让朋友好做人,未尝不是一种得到。
他亦步亦趋的走进电梯里,上了楼,重新回到房间里,没有走回书房,而是穿梭在客厅的黑暗之中,准确找到沙发的位置,然后整个人嘭的一下砸到沙发上,双眼盯着天花板,这一刻他很想点支烟,让尼古丁来提醒自己应该怎么办。
要打到王爷还有三百个亿的资金缺口。
放眼国内,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人能一下子能拿的出来,因为能拿出来不单单需要实力,还需要魄力,要继续零散的凑,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在黄金今日跌停,再有两到三个交易日就会能见到结果,谁敢拆借?
这个时候找一个朋友,可能就少一个朋友。
在如此天量的资金、堪称刘飞阳家乡省份两年全民生产总值面前,恐怕老秦家的影响也会变得式微。
“呼呼…”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浓,胸前剧烈起伏,因为现在,已经真的被逼到穷途末路了。
与此同时,外界也乱成一锅粥。
李老爷子本想见证今天胜利时刻,没成想是这个情况,都已经有点坐不住了,有几次想要拿起电话,打给刘飞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最终都给放下。
新门的几位赌王,再次聚集到一起,重新开始考量对刘飞阳的投资,究竟有没有当初他说的那么大收益,他们在当初与刘飞阳见面,后面用钻石编制的画的会客室里,并叫来几位赌场的头号高手,用他们的脑子开始重新评估,因为王爷能拿出这么多钱、还稳稳压住他们加在一起的资金,确实太让人意外,这可是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所有现金流,一旦没了,后来的路会变得艰难无比,假如评估结果是老秦家不会像上次“海港事件”一样出手,准备发表联合通告,要求保障资金最大程度安全。
现在平仓,赔的还不算多,只是对刘飞阳个人信誉的毁灭性打击。
海连的山庄内,彻底先是死寂,连一点争吵声都没有了。
与周围群山之中的无名冢遥相呼应,因为他们都听到会议室里传来微弱的哭声,洪灿辉哭了…声音透过门缝,让大厅里的交易员们也不得不接受现实,重新从掌控数十亿资金的美梦中苏醒过来,落寞到颓废…
散落在天花板上的灯,再也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好似三十年代的无声黑白电影,默默地演绎的每一帧动作…
昨天看空的人又回来了,最里甚至大喊着空方万岁,空方无敌,死多头都应该被打倒。
看多的人察觉到今天的不寻常,集体保持沉默。
那些不看好王爷的人,又开始口口声声说:底蕴还是不一样啊。
今夜,整个世界好似都失去了声音。
刘飞阳的楼下,也就是神仙的房间。
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背着手,俯瞰着窗外景色,从刘飞阳走后,他没说过半个字,就连电话都是直接挂断,他也在想,如果自己是刘飞阳,该如何破这个局?
国内有没有世家大族?
有!
像王紫竹的家族,坐落在当午山脚下,开个小医馆,祖上曾是御医,传了几代,医术不敢说起死回生,但绝对让阎王都得蹙眉。
像当午山的赵家,赵宗师一手太极打的出神入化,即使自己也是赵宗师亲自传授,往上数更是有几十代,记名弟子数十万人。
再有西北方某个家族,以熬鹰闻名,还有江南的某个家族,文豪出过三位,当下的院士更有近十人之多。
但这些,都是在某一领域有建树。
如果单单以财富来衡量,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属于同一级别的也就那十几个人和家族,以现金流著称的的就更少了,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是玩煤的常宝发、家里古董用箱计算的李老爷子,新门那几位除了这次,之前很少与内地又联系。
他们又都参与其中。
走商会路线,国内知名的商会又都在王爷手里。
两人打到现在,至少是把国内金字塔顶尖的人都拽进来,撬动了这些人手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资金,从地图上来看,各个位置都已经是战火纷飞,这种情况下想要破局?
难,比蜀道还难,比上青天还难。
“哎…”
神仙悠悠的叹了口气,就差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传说中的人物,不讲名垂青史,可至少在任何位置都有话语权,前途也将变得万里无云万里天。
很让人悲哀。
站在身后的齐青钢眼圈都已经红了,他不认识尚土匪是谁,从心里更加倾向刘飞阳,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决定老板的决定,他更佩服刘飞阳慷慨赴死的决心,一如当初一个平民就敢夜闯芙蓉山庄。
但这是鲁莽行径,不可能次次都死里逃生。
归根结底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
“哗啦啦,咣当…”
远在国外的尚土匪是没有被死寂笼罩的人,从放下电话开始,就一直在砸东西,桌子、茶杯、手机,看到什么砸什么,癫狂状态。
他的吊脚楼门外,四周都站着手持最先进武器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声音只能面面相觑,没人敢打扰。
随后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
听到这声,他们脸色一变,迅速冲进吊脚楼里,发现他正在举着枪对着天花板扣动扳机,不敢惹,又都退出来。
尚土匪是突然接到王爷电话,说只要他给神仙打个电话,就能让资金翻一倍,他又问不打会怎么样,王爷回答不打很有可能又被他插一脚,进而导致努力付之东流,他有自己打探消息的渠道,等问清楚之后,才发现自己被王爷“绑架”了,这种心情很不爽。
可如果发泄出来,就会面临撕票的危险。
他只能忍着,最后又不得不打电话。
事实上,这一切还不至于让他如此癫狂。
让他心里最受打击的是,在神仙沉默半小时之后,开口说话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刘飞阳主动退出,他扪心自问是敢把后背交给兄弟的人,还从未做过如此让人抉择的事情,别看从来不回国,嘴上不说。
但神仙毕竟是当初第一批兄弟里唯一剩下的一人,他宁愿如二十几年前在战场上,命令那个姓丁的新兵蛋/子去堵枪眼,也不想逼迫做这种决定。
可不打电话不行,那是三百多号兄弟的安家费,以及各项开支的来源。
到最后,自己竟成了小肚鸡肠,被那个人抢了先。
心中很不满。
“咣当…”
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皮肤黝黑的亚裔汉子,头上围着纱布,胳膊也吊起来,见到他的模样,用着纯正的汉语道“这是…怎么了?”
尚土匪猛然回过头,盯着他。
汉子被这眼神看的有些躲闪,试探问道“用不用吃点药?”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最严重的一次玩手/榴弹,差点给弹药库炸掉,这里的人也都知道他“有病”每当受到重大刺激都会变得极为暴戾。
“让人回国,把王野切碎了给我带回来!不…让他活着,最小体积的带回来…”
汉子一愣,作为二号人物,也是当年陪同尚土匪屠村的人自然知道王野是什么角色,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枪给卸下来,没有询问,心里猜测是钱赔掉,只是问道“现在让人回去?”
“现在!”
尚土匪青筋凸起道“立刻、马上,我明天日落之前就要见到他!”
汉子点点头“好,我这就安排人回去!”
“等等!”
汉子已经走到门口,他又开口,面色变得急促挣扎,过了十几秒后道“让人先盯着他,等他做完这次事情,再弄死他…”
“明白!”
汉子说完,缓步退出去,把门关上。